他抬起头,只一眼,双方都愣住了。
那一瞬,悠悠天地,深深山林,仿佛是一切都凝固了。不再有风声、人声、积雪融化声,只有喉间那因惊愕而不自禁发出的轻响,以及渐趋急促的心跳声,才能显现出他的听力尚还正常。
——不可能,为何之前没有发觉?
云空的脸色很差,甚至比先前逼不得已触碰积雪时的脸色还要差上许多,目光只一瞬,便从前方不远处那个人身上跳开。一时间心乱如麻,就连那本已是触手可及的墨镜都没心思去顾及,转身仓惶地往回路一脚深一脚浅的快步而去。
他的面色沉重得像是正面对着洪水滔天,动作却僵硬地似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狼狈无比。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发现这附近有人?
叶菲一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不明所以。
张求痴垂眸,眼底无声得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喂……云……”
叶菲一正想跟已经重新一步踏上山道的云空询问状况,没想到云空连看都没看她,直接就转身向山上快步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云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依旧立在树林间一动也没动的两人,一时只觉得那两人甚是面熟就是想不出到底是谁,犹豫了一下,追着云空去了。
没有了脚步声的山林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站得稍前的齐翊终于将目光从落在雪中的墨镜上移开,自嘲一笑:
“看来当初大哥对我的评价没错。”
齐翊这话说得突兀,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与身旁的张求痴说话。张求痴双眼眨都不眨,默默等待他的后话。
“太过相信身边之人的我,迟早会不得好死。”
霎那间,狂风呼啸而起,卷起一地积雪。世间一切都滚起来了,唯有那墨镜依旧安静地躺在那儿,反射着刺目阳光。
白雪纷纷扬扬中,一只来自苍狼身躯的利爪纹丝不动地停在了张求痴白皙的下颚处,距离他的脖颈不足毫厘。
而原本牢牢包着张求痴脖颈面颊的围巾此刻已被撕裂为
无数块白色碎片,与飞雪几乎融为一体。
齐翊右手化成了狼爪,透着阴寒,脸上神色是冷笑中夹杂着冰凉的盛怒,一字一句,字如冰渣:
“你说,今日你可以设计这一出,明日你会不会轻而易举得就这么将我害了,到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隐有狼嚎声自风中掠过,带着直透脊髓的寒意。
原来阳光一般的大男孩,若是发起怒来,也能直比深冬的严寒还要慑人几分。
张求痴被这样一只锋利冰寒得狼爪抵着要害之处,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连睫毛都未有所颤动,只是以毫无情绪起伏的调子说道:
“你必须与他见上一面。”
“为什么?”
齐翊瞳孔收缩,眼神冰冷。
张求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不说你想必也知道,这次的监视任务,你做为云天多年直隶部下,其实是组织上面针对你的。别说申请换人了,就是表现出哪怕半点不愿之情,你都会失去组织所有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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