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拉拉扯扯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贺熙朝也未挣脱,而是顺势带着他走上御道往宫外去,“方才是搪塞他的,当真去大报恩寺么?”
沈颐摇头,“不去,慈恩方丈如今看到我就头疼,大好的日子你且放过他吧。”
每年仲秋朝廷皆会取消宵禁,大办灯会,贺熙朝有一瞬间想去东市走走,可又看到自己黛紫官服和沈颐紫棠道服,却又有些扎眼了。
还在犹豫,却被沈颐拽到了自家马车上,再看车上已备了常服,贺熙朝不由心中感慨论起揣摩人心、体贴小意,沈颐敢说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
沈颐已三两下换好了衣裳,见他愣着,直接上手为他更衣,二人呼吸相闻,彼此都是一阵心猿意马。
“我有些后悔了。”沈颐轻声道,“但凡有心,处处都是良辰美景,灯市也无甚可看的。”
贺熙朝缓缓握住他手,挑开车帘,对车夫吩咐道:“沿着灯市绕一圈,直接回府。”
沈颐在他手心里挠了挠,又低声在他耳边道:“在下是广陵侯府的乐师,愿为贺相……驱驰……回头便让侯府将在下的庚帖,不,身契送来。”
贺熙朝无奈地将他拥在怀里,一起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淘气。”
按玄启例,中秋群臣有三日休沐。
八月十九重开大朝会,朱雀大街被各类车马堵得水泄不通,钱循苦着一张脸坐在自家马车上,生怕迟了。
好在没过一会,他就发觉后头正是自家上官沈临的车驾,瞬间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蹈之。”如今他与沈家上下都挺稔熟,沈临见了他都挺和颜悦色,“令夫人何时生产?届时和我打个招呼,你自回府去,不妨事。”
钱循自然感恩戴德地应了,却见沈临愣了愣,随即对天挥了挥手。
钱循一转头,就见不远处赫然是自己曾登过的七层宝塔,而沈颐赫然斜倚着阑干,在二楼伫立。
“大壮打小便孝悌至诚,懂事得很,”沈临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后来入了道门,又沾惹上那些是非,有阵子便左了性子,生人勿近。如今看着,又有些小时候的模样了,还知道守在这看一看兄长。”
钱循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但看他在兴头上,也不好拆穿。
直到沈颐忽而身子前倾,对着远方张望,沈临这才觉察自家弟弟似乎压根就没看见自己,心中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朱雀大街尽头,有一伟男子打马而来,巍冠博带、雄姿英发,正是贺熙朝。
他本纵马疾驰,靠近从云塔时,不知为何勒住缰绳,放缓了步调。
二人一在马上,一在塔中,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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