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收回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ldo;你查出多少了,这么肯定人是我杀的?&rdo;
&ldo;证据我自然不能告诉你。&rdo;我紧紧盯着他,终于还是绷不过,叹了口气,&ldo;你最好能证明自己的清白。&rdo;
裴铮笑道:&ldo;我的陛下啊……微臣若是清白的,苏家岂不是不清白了吗?&rdo;
我心头一跳,又听他说道:&ldo;这个案子的根有多深,连微臣都不敢确定。朝中两大派系,你心里自然有数,国师高风亮节,苏家一门忠贤,我若说,真正的毒瘤,是公卿贵族苏家,你信是不信?&rdo;
我动了动嘴唇,低声说:&ldo;不信。&rdo;
&ldo;是了,你不信,天下人也不信,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信我,还是信苏昀,选择在你了。&rdo;裴铮把结果扔给我,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我又夹在了这两人之间磨心。
我抓紧了玉玺,心头一片纷乱。
国师高风亮节,光风霁月,是国之栋梁,是百官表率。苏昀君子端方,忠贤之后,是百姓口中的青天……
裴铮轻捏了下我的耳垂,笑道:&ldo;陛下耳根子软,我这佞臣进了两句谗言,你就动摇了。&rdo;
我躲开他的手恼怒道:&ldo;你别乱开玩笑。&rdo;
裴铮淡淡笑道:&ldo;你知道不是。坐在我这个位子上,定然一身血债,我杀过的人很多,有罪的,无辜的,什么人都有。你若真想给我定罪,我死十次怕也不够。但我做过的,不屑于否认,没做过的,也绝不会承认。&rdo;
我呆看了他半晌,信与不信之间左右摇摆。
政治家天生是戏子,我不是没见识过他的演技,看到他如何骗别人,我难免担心他也用同样的手法来骗我。早先我在他面前落泪,后来虽有三分试探,但七分是真qg,句句是心中所想,到底不如他演戏比真的还真。
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在贺敬之事上,我并不真的在乎他是否骗我的,我在乎的,只是他那句&ldo;喜欢&rdo;,究竟有多少分真心。
说疼我的,爱我的,最后都扔下了我。他的喜欢,又值几何?
浑浑噩噩回了宫,又匆匆忙忙上了朝,直到底下群臣三呼万岁,我才回过神来,道了声:&ldo;平身。&rdo;
chun来事多,幸亏我昨日里偷偷造访了丞相府,早朝才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看有些臣子狐疑地偷偷打量我,估计心里也纳闷着、惊慌着‐‐我这&ldo;废帝&rdo;突然发威,裴相不在而朝堂不乱,那可能是要变天了吧。
当苏昀重提昨日之事,请求将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停职查办时,我又恍惚了。
‐‐我和苏昀,如果只有一个人是清白的,你会选择谁?
裴铮说这话时,眼底没有疑问,仿佛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这话离谱得很。真相只有一个,谁是清白岂是我能决定的?更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我与苏昀有同窗之谊,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的人,一直是他。
&ldo;焕卿,母亲和爹爹们带着阿绪走了,帝都只剩下我一人了。&rdo;那年我十二岁,云雾别宫刚刚落成,来年便是我的登基大典,也是我离开太学府的时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苏昀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ldo;愁&rdo;字。
愁,原是离人心上秋。
他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收紧了环着我的手臂,仿佛是一个无言的拥抱,想要借此过渡一些温暖到我心头。
我一直以为他心里有我,纵然他说那人是裴笙,我也仍留有幻想……但那点幻想,不足以支撑我继续等候。或许裴铮说得对,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喜欢他,只是一个人孤单了太久,想要有人陪着,所以喜欢那些对我好的人,若那人背弃了我,我只有寻找下一个怀抱。
裴铮……
我低头看向百官队列。如今苏昀取代了裴铮在朝堂上的位子,而裴铮……大概会取代苏昀在我心中的位子。
他总是能轻易动摇我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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