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腿就退了出来。
艾伦仍然兴致勃勃地跟我聊天,说他非常热爱中国文化,尤其喜欢李安的电影,这大概是他们跟中国人聊天的固定路数,李安是蒂诗学院的知名校友,末了他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在他们的戏剧中串演一位日本歌妓。
我心里慢慢地想,这个位置和价格已经很难得,倒不是说地方不好,只是瞧艾伦的这番阵仗,他们艺术学院的学生的作息时间不准,应该会很吵。
我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跟葭妍,是真的很少为衣食操心,没想到临头来,居然吃不得苦。
既然不想换房子,那就只好找工作。
本来打算一心一意读书,此时环境逼人,只好先找份兼差。
我心里也不是没有害怕,这样下去后天的早餐都没有了,可是我心里打定主意,绝不向斯定中低头。
我先在网上投递应征律所助理的职位的简历,可是这个太慢,我等不及,于是在城中繁华地段的中餐馆找了一份兼职,只要努力肯干不犯错,工资每天现金结账。
一个礼拜之后,我也沉不住气了,因为我发现我打十份工也支撑不起这间舒适小公寓的租金,想起还要支付高昂的学费,我在一个周末,索性一咬牙麻利地收拾了大包小包,搬进了艾伦和马蒂丝的那间东村的公寓,一包衣服,一箱课本,背上还背着我黑黝黝的一口中国大炒锅。
艾伦在门口笑得打滚:“亲爱的,老天,你要干什么,别把厨房烧了。”
我一脚踢开他身前的一个獠牙的面具:“滚开,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民以食为天。”
你看,我不学好,我搬进东村,第一件事是学会了骂脏话。
斯定中一样沉不住气,夜里电话打进来:“葭豫,你搬家了?”
我说:“我要考试,圣诞节假期再回去,定中,我们之前商量过,你同意我读这间学校。”
斯定中接着问:“你搬家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能不知会我就抽空了银行账户,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斯定中说:“你要不是老是跟我对着干,我能这样?”
没说三句又要吵,我从餐馆端完盘子回来,累得跟狗一样。
他仍在不依不挠地打探我搬家的事情,又叫我回去,我累得要死,也恨他对我的诸多刁难,我狠狠地对着电话尖叫了一声:“我就不回去,你自己玩儿去吧!”
依然不想落下功课。
艺术生讲究灵感,常常三更半夜还在对剧本,开派对和通宵玩乐也是发展艺术才华的一部分,艾伦早晨常常睡得不省人事,马蒂丝每三天换一个男朋友,快得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一日她的男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阿拉伯裔男人,喝醉酒胡乱摸到我的房间来,我一时大意门没上锁,被一个大胡子粗壮男人吓了一大跳,我奔进迅速拎出我的锅铲,叉着腰大叫:“滚出去!”
那个男子吓得瞬间酒都醒了一半,慌慌忙忙地举起手:“好,好的。”
我六点起床来看书,周末搭一个小时的地铁到餐馆打工,冬天的纽约早晨,高耸的摩天大楼,天际之间被分割成一小块缝隙,风声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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