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看上去,这里是马厩、兔栏、狗窝不假,但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可与德国主妇的餐厅一比高下。
月儿现在来这里其实是来偷师的,学堂的手工考核只剩三天时间了,她在卧室做了一地的小纸船小风筝,个个丑的出奇,还绣了半只鸳鸯,因为奶娘说像大苍蝇,她也绣不下去了。
四爷做的笼子和罩子极其精巧,她记得上周跑了一只乳雀,剩下的空笼子正好为她所用,小小可可的,她可以照模照样做一个。
谁知找了半天,到处不见那只空笼,直到酣睡的黑背翻了一个身,才发现竟不知什么时候被黑背抱进了它的狗窝里,且藏在了最角落的地方。它也看上了四爷做的笼子!
月儿隔着一米远呼唤:狗!狗!把笼子给我。黑背是受过训练的警犬,如果是四爷这么一唤,它门儿清,分分钟就会用狗嘴把笼子给四爷送过去。
但他不爱搭理月儿,据四爷说它是失宠后吃月儿的醋。
此时,睡梦中的它听见月儿唤它,掀开一只狗眼的缝隙瞥了她一眼,然后哼都没哼一声,又阖眼入睡了。
月儿于是满地找棍子,试图用棍子把那笼子勾出来,谁料棍子刚往狗窝一伸,黑背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往前扑。
月儿吓得朝后踉跄了两步,不意就倒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回头,正对上四爷含笑的眼。
原来,黑背是在欢迎自己的主子。
四爷侬回来啦?
又捡了什么猫猫狗狗回来糟蹋我的园子?
勿有糟蹋。月儿把学堂考核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四爷教吾做一个伐。
好啊,进屋做。
不进屋,就个点做。
她晓得进屋四爷就要亲她,往死里亲,他每次出远差回来都像个狼。
但在卧室以外他就不会,且端然持重。官衔使然,他得顾及身份,断不会给听差老妈子看见轻佻的一面。
她拿出小竹片和细麻绳,打算开工,可是四爷笑骂了一句:虚多实少的,凭什么教你!
说着就拎着乳油蛋糕和甜酒进屋了。
月儿无法,只得跟了进去。夜餐时四爷问起那晚的情况,月儿除了已经讲过的细节之外,想不起其他。
四爷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急,慢慢想,在被迷药迷昏的情况下,有些记忆是模糊的,此时想不起,以后也许能想起。
而他的这番没什么特殊意味的话竟让月儿猝然脸红。
其实有一件事情在她心中盘旋已经四五日了。她不愿面对也不愿承认。她早前曾被迷药迷晕过一次,是和澹台计划逃离的那一晚,那一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中间环节她完全不记得了,直至这次再被迷药迷晕,有种记忆就仿佛被刺激到了,她竟隐约想起了前一次被迷晕的某些遗失的细节。
那是从家出逃前,她偷偷到父亲的药房里服用了晕船药,然后急欲奔赴码头和澹台汇合,走到半道感觉灼热难耐,而且身体忽然变得非常陌生,十分羞耻地渴望着什么再然后就越来越晕,意识混沌了。而第二天凌晨醒来发现自己在四爷的床上。
父亲的晕船药她从小到大但凡乘坐轮渡都会服用,从来没有任何不适,那日怎会忽然变异?而且还是出现那么可耻的药性。
自然不可能是偶然,但又会是谁在药上做了手脚呢?如果是有人在晕船药上做手脚,那就意味着对方知道她当日是要坐船的,但那天她和澹台约定的十分隐秘,就连那时无话不说的闺蜜茹晓棠都没有告知过,会是谁事先知道了呢?
究竟是有人在药物上做了手脚,还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混乱,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幻化成了记忆呢?
当然,她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紊乱,否则无法想象当时自己做了什么!
想什么呢?一晚上迷迷瞪瞪的。夜里上床后,四爷将她搂在怀里笑问。
想手工的事情。
回答的这样快,一定是在撒谎。他太了解她了。
月儿眼神一跳,仿佛害怕他把自己的心思看穿一般,心虚道:手工做勿好,当真上不了学了。
不上也好,我就不用半夜写大字了。四爷随口说道。转而似乎是忽然发现自己穿错了衣服,坐起来瞧了瞧,说:下去问问玉灯儿,那件浅色睡衣有没有熨好,四爷不穿这件。
月儿懒怠动,说:总归要睡了,穿哪件不一样。
四爷见她不动,自己下床去叫玉灯儿。
玉灯儿很快把一套浅青色丝绸睡衣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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