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之抬手示意,陶秉文拿出一幅画,随即打开展示给众人。这是一幅人物画,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有架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位美貌妇人,顽皮的少年站在秋千旁边,手里捏着一片树叶。
众人看得疑惑,叶渐离也不吭声,邱慕青便问道:“这是?”
“叶庄主不认得此画么?”陶秉文不答反问。
“这是我和母亲的画像。”叶渐离说得很慢,这是他的推测——画中的大树很眼熟,像是天机山庄的那株女贞;画的颜色黯淡,画纸发黄且卷轴老旧,足见这画已有些年头;画中的少年身材颀长,容貌与妇人有些相似,联想到陶秉文找的是画师,便不难做出推测。
众人忍不住打量叶渐离,对比他与画中人的容貌。那陶秉文略一愣神,扭头去看父亲。邱慕青的心砰砰乱跳,正思索着如何找借口与叶渐离撇清关系,便听陶行之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陶秉文追问道:“叶庄主还记得画中是哪一年么?”
叶渐离不敢胡诌,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顾白见状说道:“陶师兄别再追问啦,叶夫人故去过年,再提起来徒增伤心。”
“还是顾白想得周到。”陶行之拍拍儿子的肩膀,陶秉文果然不再追问:“能澄清误会便好,眼前外有强敌环伺,须得大家同心协力,倘若彼此之间有嫌隙,如何一致对敌?”
“幸好有陶师伯主持大局!柳师伯和骆师叔先后被害,我母亲昏迷不醒,九龙阁却藏匿不出,晚辈们报仇无门。”邱慕青懊恼道:“早知道该擒住莫听雨!那莫听雨假冒叶渐离,骗过了傅清风,若非天奇戳穿他的纹身,我们都蒙在鼓里呢。”
顾白显得很难过:“没想到莫大哥会骗人,我以为他是好人。”
“莫听雨来路不明油嘴滑舌,傅清风交友不慎,被他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柳天姿恨恨说道:“昨夜我应约去见傅清风时,恰恰是天姿被掳走时,未免太过巧合!莫听雨与饕餮沆瀣一气,两人称兄道弟,天姿的事他脱不了干系。”他瞥了孙青青一眼,却没说她与傅清风私相授受的事。
孙青青眼看群情激奋,对莫听雨的声讨此起彼伏,忍不住替朋友担心。
“九龙阁来势汹汹,其行为之乖张手段之狠辣,让许多人骇然变色,不得不屈从于它,明哲保身没有错,谁都不想白白送命。”陶知之望着一个个后辈,他们年轻的脸上神色各异,有的义愤填膺,有的气势萎靡,有的迷茫彷徨,便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孩子们,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江湖上有更多的同伴与我们一起,他们没有被九龙阁吓倒,他们不想死但是不怕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江湖大义而死,我辈当仁不让!”
弟子们被他的话感染,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义愤的更加理智,萎靡的更加振奋,彷徨的更加坚定。叶渐离想到邱慕青的话,暗想:陶行之果然不简单。
与众人分开后,陶秉文掩上房门,向父亲说道:“莫听雨说得不错,这个叶渐离果然有古怪,即便年份记不清楚,也该知道画是假的。”他又拿出一幅旧画,与方才那幅放在一起,两幅画的人物不同,其余部分一模一样:“这才是那画师的画作,他的画中只有叶夫人,没有年少时的叶渐离。据他说,叶渐离是个美貌少年,眉眼与母亲相似,他自幼身体不好,但脾性顽劣乖张,因他讨厌入画,叶夫人便没有勉强。”
陶行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叶渐离是极聪明的人,或许他知道咱们在调查他,又或许是运气太好,能猜出画中人的身份。若非你坚持临摹一幅,以假乱真试探他,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咱们临摹了画,又故意做得老旧,耽误了许多日夜,总算没有白费。”陶秉文有些想不通:“既试探出他的身份,为何不擒住他?他和叶宽绝不是咱们的对手。以他们为质,或许能找到九龙阁的破绽。。”
“咱们的敌人是九龙阁,不是单单一个叶渐离,就算他是阁主椒图,擒住他也未必能号令九龙阁;倘若对方舍弃他另立新主,对中原武林仍是威胁。再者,会客厅上人多如鲫,不懂武功或武功不济者众,一旦动手厮杀刀剑无眼,怕会折损不少人命。”对陶秉文来说,陶行之不像是严父,更像是良师益友,他会毫无保留地诉说自己的想法,不是指挥儿子做什么,而是与儿子商讨该做什么:“留下他,或许能有破敌之策。”
“父亲说得有理,如今九龙阁在暗处,咱们在明处,须得将他们引出来。”陶秉文沉吟道:“此事不易张扬,尤其要瞒着柳师兄,他性格直爽,再加上柳师伯的死,若是他知道了肯定要去拼命的。”
陶行之颔首称是:“要尽快找回清风和莫听雨,他是天机山庄最后一人,咱们得保护他才行。”
“父亲也相信莫听雨的话?”陶秉文不由地看向叶夫人。画中的叶夫人是美人,面目俊秀身材纤细,有几分温婉之气,一双丹凤眼让人着迷。陶秉文恍然大悟,莫听雨不正是这般相貌么,怪不得总觉得熟悉。
“我去探望邱师妹,你不必跟着我。”陶行之想打发儿子离开。说起来陶秉文聪明能干,从小帮着打理桃花源,与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行事作风多得夸赞,但对于儿女私情却极为笨拙,少不得陶行之费心:“你巴巴地带了礼物,不是要送给孙姑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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