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情壮志也好,屈辱折节也罢,到了后来,随着年纪渐大,就连长叹低吟都没了兴致。
也许就如中原一位高僧所言,所有的妄念,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把灰。
轩辕符跟在他身后,随他步入禅院,又一道登上宝塔。周琦一言不语,只默然北望逶迤祁连。轩辕符看他侧脸剪影,心里又是安稳,却又抑制不住地有些疲惫。他几乎不敢想,若是周琦最终还是拒绝留在陇右,决意远走天涯,他又该如何自处。
&ldo;凤仪……&rdo;他终是涩涩开口。
周琦却打断他:&ldo;王爷,先不要言语。&rdo;
轩辕符合上嘴,天地静寂间,有雁阵齐齐向南飞去。
&ldo;王爷看到什么了?&rdo;不知过了多久,周琦突然发问。
轩辕符看他,淡淡道:&ldo;苍茫万里秋。&rdo;
周琦笑笑:&ldo;王爷久居人上,胸襟开阔。&rdo;
轩辕符反问道:&ldo;你呢?&rdo;
微微一笑,周琦手指向远处山峦:&ldo;山川万年,人生百岁,仔细想来,我们也不过是朝生暮死,等我们百年之后,如今的这些纠缠不清,又有谁记得又有谁会在意呢?&rdo;
轩辕符静静听着,最终却摇头:&ldo;本王却不如此想。&rdo;
&ldo;哦?王爷有高见?&rdo;
&ldo;人生苦短,说是百岁,其实也不过短短数十年。若是我们如今所作所为按佛家所言,都是虚妄,那我们为何还活在这世间?&rdo;轩辕符顿了顿,又沉吟道,&ldo;大丈夫处于天地之间,本就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若事事都不进取,只等着万事化为乌有,只顾着吃斋念佛、求仙问道,那苟活于世又有何生趣?恐怕也辜负了父母生养抚育的心吧?道家佛家都说通过修行就能跳脱轮回,早登极乐,可世上真有极乐么?&rdo;
周琦想了想,叹道:&ldo;这些思虑,今日我们为此而苦,殊不知自古世世代代,从未有人真的解脱过,所谓高僧活佛恐怕也大多为世人杜撰罢了。而我猜,就算再过去千百年,恐怕也还是有如我等这般执迷之人吧。&rdo;
轩辕符却大笑起来:&ldo;凤仪啊凤仪,古人之事,早已尘埃落定,悲欢离愁也不过都是往事笑谈;而千百年之后,你我都是尘土,那时的事情自有那时人来操心,与我等有何关系?&rdo;
他虽然将近不惑,但此刻却自有一番飞扬。周琦目光游移到他鬓角繁星,立时又有些感慨起来。
&ldo;听闻寺中有药泉?&rdo;
轩辕符点头:&ldo;就在禅院之后。&rdo;
&ldo;劳烦王爷带路。&rdo;
与周琦想象不同,这药泉水温极冷,在秋末洗浴,几乎刺骨。
药泉旁种着些毛竹,想来并不是地产,那毛竹长得稀疏枯黄,让周琦禁不住有些怀念蒙山的凤尾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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