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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周琦味同嚼蜡地品着嘴里的菜肴,只觉得难以下咽,对自己在北疆的前景更加悲观起来。

&ldo;卢大人真是王爷的忠臣,下官自愧弗如。&rdo;

卢昂静静看他,淡淡道:&ldo;王爷是天下最好的主子,只要你不负了他,荣华富贵,他都不会亏了你。&rdo;

周琦笑道:&ldo;那是自然,自下官入北疆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为王爷尽忠竭力的准备。日后,还望卢大人多多提携。&rdo;

回到王府的偏院,周琦脸色沉郁,一言不发。

&ldo;少爷。&rdo;忠叔有些担忧地看他。

周琦打起精神,笑了笑:&ldo;没事,忠叔。&rdo;顿了顿,他又问道,&ldo;有书信么?&rdo;

忠叔点头:&ldo;老爷自江南道,二少爷自京师,还有一位少爷的同科亦是自京师。&rdo;

周琦接过,看着空空荡荡的小院,道:&ldo;再拿几十两去买些树种,桃李杏都可以。&rdo;走了两步,又回头道,&ldo;最好再弄些菜种来,不然就真的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rdo;

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几十天的车马劳顿,浑身酸痛难当,周琦赖在榻上不肯起身,只觉以往在姑苏兽鼎熏香、高床软枕,亦从未如此酣睡过。

&ldo;少爷,用晚膳么?&rdo;素弦在帐外低声问。

周琦想起中午吃的那些肉糜马酪,食欲全无,吩咐道:&ldo;你们吃吧,不用管我。&rdo;

从枕下抽出三封书信,周琦先拆开父亲的那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大哥最近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用父亲的话说,&ldo;缠绵病榻,朝不保夕&rdo;。

突然想起幼时大哥时常从外地给自己带来好吃好玩的小物件;旧时打闹,二哥占上风的时候,总有大哥打抱不平鼎力相助;再后来,又大了些,大哥二哥相继离开江南做官,自己留在苏州,就近选了个书院。

清晨早早地起床,对着满园的碧树兰草温书,然后去书院昏昏欲睡地听夫子讲课,晚间和书院的学友们成群地一道散学。荷香四溢的太湖上,总有一两个画舫上的歌伎,或是渔舟中的船娘,让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在斜阳下羞红了脸庞。

身为黜置使的父亲若是不忙,父子两个就在满庭芳华的院子里品茗下棋。茶是上好的雀舌,必须是某个晨曦采摘,上面还得带着露珠;煮茶的火亦有讲究,不能是厨房里寻常的柴火,而必须是雅木,不得带油;水,不能是急流或是死水,必须采清冽澄净的泉水雨水;饼茶,不能外熟内生,茶末要碾的又细又匀……

周琦起身,额头顶着冰冷的墙壁,压抑住一瞬间滋生的软弱。

深吸了口气,打开周玦和顾秉的信笺。顾秉的信和他的人一样,絮絮叨叨,无微不至。而周玦说的大多是正事,无非是靖西王府的大致情况,利害关系,最后才不咸不淡地讲了几句家中境况---若是大哥好不了了,他就把大哥的儿子过继过去,让周琦安心待在北疆,不用挂念,若是实在在北疆不习惯,他再想办法把周琦弄回洛京,万万不要勉强云云。

明明是极琐碎的家书,却让周琦胸口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肆意横流。

第三章

靖西王的再次接见来得比预料中快。

周琦与其他文臣一道匍匐跪着,而靖西王素来倚重的武将们则只需要单膝点地。

当他双膝跪到酸麻之时,靖西王才姗姗来迟,周琦用余光瞥见,似乎他仍穿着那件素黑的长袍。

&ldo;都起来吧。&rdo;

周琦悄悄捏了捏僵直的小腿,摇晃着站起来。

靖西王的目光扫了一圈,微笑道:&ldo;人到得挺全。&rdo;

或许他平日有些喜怒无常,一时竟无人应声。半晌,才有人讪讪回话:&ldo;王爷召见,乃是无上荣宠,我等岂敢让王爷久候。&rdo;

想来他的奉承不甚高明,靖西王并未理睬,武德殿又是一阵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琦甚至觉得自己就要老死在此处,只听靖西王淡淡道:&ldo;周录事初来此处,独仕异乡,可有不适?&rdo;

周琦怔忪许久,才反应过来所谓周录事正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靖西王又道:&ldo;周公子玉叶金柯,自是不甘在凉州这等僻寒之地充当微末小吏,录事这个位置,确实是屈就了。&rdo;

周琦听他冷嘲热讽,心中不忿却碍于身份不能发作,只漠然道:&ldo;回王爷的话,下官方才失神了,罪无可恕。&rdo;

不知是谁跳出来道:&ldo;大胆!竟在王爷召见时心不在焉,难道周大人不知道何为礼数么?&rdo;

一时之间,声讨之声不绝,周琦看了看靖西王,只见他好整以暇托腮观望,似乎等着看周琦的笑话。

怒气填胸,周琦冷笑道:&ldo;下官失神是因为下官所目睹之凉州和传闻相差甚远,故而一时有些错愕,并无丝毫不敬之意。素闻王爷胸襟大度,必会体恤下情,宽宥一二;但若王爷执意以此追究下官,周某也绝无怨言。&rdo;

靖西王抬首与他对视,眼中寒度让周琦一僵,身形却不见佝偻。

&ldo;哦?本王倒是关心周大人先前听到了什么关于凉州的传闻?&rdo;

周琦倏地抬头,直盯着靖西王,说道:&ldo;之前无论是在姑苏还是在洛京,世人谈起王爷,都说王爷勇冠三军,仰不愧天,乃是天启朝第一骁将;谈起凉州,都说在凉州选贤用能,不论郡望出身,只论功勋才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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