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姑娘低着头退开一步,“既然怎样都是相爱的,你、今日何故让阿翁与我说这些,说这样大的事?”
她退,他便进。
让他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一下便入她耳朵。
“孤想在成亲之情结束谎言的开始。新的人生,我们两不相欺。”他扶起她面庞,“是故,若你觉得是被孤算计而入情网,或是尚辨不清爱的是袁九郎还是贺兰泽,八月的婚期也可取消。”
至此,他退开身,正色道,“孤初衷所要,是你谢家之威望,如今已多意料之外的忠诚。你这厢,便权由你做主。”
延兴九年,谢袁两族定下的婚约,八月初三如期举行。
鸳鸯帐里翻红浪。
新人交颈而卧,呢喃私语。
“孤身份还不能现于人前,只能以袁氏子身份娶你,委屈你了。”贺兰泽难得少了素日的谋划和从容,多出一点控制不住的紧张,身体和嗓音一样发紧又打颤,粗重的气息喷薄在妻子耳畔,“……但是我什么都同你说了,再无骗你之事。你嫁了我,选了我,就再不许欺我,叛我,弃我。”
“妾嫁郎君,只因你是你。往后余生,丹心赤城,永不负郎君。”
……
“新婚许诺言犹在耳,可是十里长亭……”贺兰泽的话截断谢琼琚的回想。
“贺兰公子欲要报复,悉听尊便。”
“是要一条臂膀,还是算上利息要一条命,皆可。”
谢琼琚话语落下,一道金色寒芒在两人间亮起。贺兰泽松开她下颚,瞥头避过。四下里暗卫纷纷现身。
“退下。”他回过神,是自己袖中刀被她抢了去。
素手夺刀,原还是他教她的防身招数。只是该连着下一式,腕间转刃。如此方能瞬间夺人性命,赢得自保。
显然,她这会只用了一招,便不是自卫。贺兰泽下意识抬眸,一掌拍在她握刀的腕间。
金色短刀从她脖颈滑落,人和刀一起跌在地上。周遭都是积水浅坑,谢琼琚一下湿了半边身子,泥浆大半溅在贺兰泽云纹皂靴上。
谢琼琚足趾蜷起,垂着眼睑喘息,高大的人影在晃动的烛光里覆下来。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贺兰泽俯下身,伸手触上她脖颈下湮出血迹的粗布麻衣。
比他想象的还单薄。一碰,竟是隔着布帛清楚感到细细的血流。
他捂在那处没有挪开,只回首看那处府邸,是一处深门大户。
“是与人做了妾不得宠,还是卖身为婢配了家奴日子难过?劳你抛头露面外出劳作!”他转过身来,染血的手抚过她眉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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