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正好见到脂归的脸,她的瞳仁颜色很浅,是泛着光的琥珀色。
他还没开口,脂归就把一杯温温的茶水放进她手中。
夏薰三两口喝完,她又续上。
如此这般重复数次,夏薰一口气喝干了一壶茶。
他喝得太急,下巴上都是水,他用袖子随便擦去,感觉到有几缕头发粘在脸上。
贺琮给他的发簪不知何时不见了,他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十分不成体统。
他问脂归:
“我的木簪呢?”
脂归迟疑地看了一眼火盆。
夏薰顺着她目光望去。
炭火里,隐约可见一根烧焦的木簪,旁边还有块未燃尽的手帕。
脂归告诉夏薰,那些都是被祁宴扔进去的。
脂归说,他晕过去后,是祁宴抱他回来的。
祁宴背上的伤不停流血,他抱着夏薰走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一串血脚印。
夏薰沉睡时,府里的下人打扫许久,才将遍地狼藉收拾干净。
“祁回把附近医馆里所有大夫都请来了,当时您睡在床上,怎么都叫不醒,几位大夫一边为您诊治,一边给大人包扎,满屋子都是血腥气,大人的衣服脱下来,都能拧出血——”
见夏薰毫无触动,脂归没有继续。
夏薰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天际线上的太阳,不是朝阳,而是落日。
他躺了一整整一天。
他的头还在痛,脖子上的伤口也很不舒服。
他看了一阵夕阳,问脂归:
“有饭吃吗?”
晚膳很快上桌,夏薰扯下绑着床帏的布条,将头发扎在脑后,往桌边一坐。
等看清桌上的菜,他的食欲荡然无存。
“只过了一夜,你们祁府就败落了吗?连肉都吃不起了?”
桌上全都是些清粥小菜,一丝荤腥都不见,旁边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汁,一看就是他的药。
汤汁散发的苦味都快化出形状,打在他脸上了。
脂归安抚道:
“都是按照大夫的医嘱给您做的,大夫说您饮食要清淡戒油腻,等伤好了,您想怎么吃都行。”
夏薰皱着眉,把清澈见底的米粥端起来,捏着鼻子灌下去。
无色无味的白粥,比苦药都难喝。
脂归看他吃得痛苦,不停找话和他说:
“昨夜奴婢真是担心,知道您不见了,又听他们说玉珠死了,奴婢还以为……您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可把奴婢吓坏了!”
夏薰放下碗:
“你不怪我用药把你迷倒?也不怪我不告而别,害你被祁宴责罚?”
脂归顿了顿:
“其实……大人不是您想得那样,他很严肃,但一点都不暴虐,他从不找我们这些下人撒气,即便做错事,也不会打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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