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的时候,是韩宴之出来送的。
成长是一夜之间的事,韩宴之一下子褪去身上那种世家公子的张扬和吊儿郎当,人也跟着消瘦下去,可目光却多了从前未曾有过的坚毅。
顾淮安虽和太子不合,但看在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提点了一句,“你既然当了禁军的副统领,就好好当差,韩家终究是要有人撑起来。”
韩宴之意外地看向他。
这段时间,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死去的人怎么会是暘之呢”。他其实明白,哥哥是韩家下一代崛起的希望,父亲、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接受不了哥哥的离开。
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接受,那个时时刻刻护在自己身前由着他胡闹再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兄长会这么突然离开。
可听到亲人的这番话,他也忍不住难过。
他勉强笑了笑,同顾淮安真心实意道谢之后,又同姜若郑重地说了一声“抱歉”。
姜若一头雾水。
“上次你被请进宫里的事,应当和我有些关系。原谅我过去这么久,现在才说出来。”他说着,对姜若作揖,“就送到这里了,府上还有事,不留了。”
韩宴之说完之后,就没再停留,转身回去了。
他的身影依旧挺拔,穿着一身素衣,坚定地朝着哭声遍地的韩家走去,然后肩负起他的责任。
不知为何,姜若猛然想到他们才见面时的场景。
那个吊儿郎当的绯衣少年倨傲地看向她,洋洋自得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可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他的这份张扬与倨傲,终究淹没在残酷的倾轧下。
姜若心中说不出来难受,倒是从顾淮安这里听到个意外的消息。
“当初我之所以能那么快闯进宫,韩宴之在中间也帮了忙。”顾淮安说起这件事来,紧接着又投给姜若一个不啻于火药的消息。
“韩暘之的死和太子有关。岭南的匪祸原本没那么眼中,太子为了调走父亲,指示韩暘之纵容山匪,才有了后面剿匪的事。后来应当是同山匪没谈拢,山匪怒而闯入县衙,将人给杀了。”
姜若惊讶到嘴巴都合不上,半天才喃喃道:“都疯了不成!”
顾淮安神情冷凝,深吸一口气之后,侧过身看向皇宫的方向。
六月的风已经开始变得燥热,带着要烧毁一切的温度。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般捉摸不定,低声道:“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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