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答:“首辅大人正在找您。”
陆昭听见他爹找他,登时踢翻了几个椅墩,烦躁地跑了。
徐千一直看着陆昭彻底跑不见,才对着池子的方向开口道:“叶大人,徐千不该放陆昭进来。您……无事吧?”
徐千刚问完,只听见“哗啦”一声,池子里发出一阵很大动静,还有少年喘气的声音。
“叶大人?”徐千也要往里冲。
可他刚往前跑两步,面前忽然跳来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身影,散发着一身的阴郁挡到了他身前。
“千叔,先出去吧。有我在,义父不会有事。”
这突然横到他面前的水人,和这如炮响一般的低沉嗓音叫徐千吓了一大跳!
而在看清那每一根发丝都在往下滴水的人正是路石峋后,又看清这小子眼底奔红,神情阴鸷,这一瞬间徐千脑中只响起一个声音——
有你在……叶大人才会出事吧!
然而叶羁怀的声音这时也响起:“徐大人,我无事。”
徐千只得答:“那叶大人……我先出去了。”
徐千说完就伸手去拉路石峋,想把这个危险分子带走。
可他刚拽上小崽子的小臂,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与他对抗,路石峋同时出声道:“千叔,我待会儿自己走,不会牵连义父。”
徐千看见路石峋眼神那般坚定,他一时半会儿又没法把人带走,无奈只得先行离开。
叶羁怀这时已经从水池里站起来。
他取下中衣披好,接着走出了屏风。
可就在他刚刚踏出来的那刻,忽然被一片柔软的巾布罩住眼睛,颈侧扫来熟悉的轻喘气息。
紧接着,那巾子便在他脑后系牢,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的是路石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义父,得罪。”
路石峋给叶羁怀蒙好眼睛,又从屏风上取下外袍,给他义父罩上。
在路石峋替叶羁怀穿衣系带的时候,叶羁怀只是安静立着,他相信路石峋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缘由。
直到路石峋给他穿完衣服,还牵起了他的手。
“义父,溪成有些失礼。这样牵您出去,您再睁开眼,行么?”
听到小崽子的话,叶羁怀并未说什么。
但他失去了视力,又在这一处完全不熟悉的陌生地方,五指不觉将路石峋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路石峋穿一身湿透的深色衣服,将一身雪白袍子、刚刚出浴、却被蒙着眼的人一路小心翼翼牵到了门口,推开门。
隔着白巾,叶羁怀双眼感受到了强烈日光。
就在这时,身后路石峋开口道:“义父,我会自己回家的。”
说完,那门便关上了。
路石峋随后从澡堂里侧蹿上墙,坐到了窗沿上,从远处向下看着他义父。
只见他义父摘掉巾子后,抬手挡了一下午后的刺眼阳光,鼻梁停上一抹晶亮,跟鬓边未干透的水滴一起,映成了他眼底的一片白。
路石峋架起一支长腿。湿透的衣衫完全勾勒出他此刻身体的每一处、尖锐形状。
他目光平静而深邃,直看到他义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锦衣卫所的长廊尽头。
入夜,叶羁怀回到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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