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听到商陆问:“所以,这是你回省环设院工作的理由吗?”
桑渔也不知道答案。
只是毕业前,她看到省环设院招聘的信息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他们曾做过的案例,他们重现了蓝眼泪。
她想到了幼年时,商阿公带着她和商陆,大半夜偷偷摸摸、违规载人,三人挤在了他的出诊小电驴上,迎着初夏的海风,一路兴奋到山洲湾。
那里有着一片蓝色的荧光海,就连沙滩上也散落着荧光带,她赤着脚追着荧光带奔跑。
商阿公坐在沙滩上,笑着看他们,眼圈却是红的。
桑渔记得,那是商阿嬷刚走的第一年,很多人都说,阿公一下就老了许多。
她坐在了商阿公的身边,商阿公让她和商陆许愿,说这是蓝色的星星,叫许愿星,让他们一起许愿,让星星带着愿望和他的话,去找天上的商阿嬷聊天。
再后来呢。
游客越来越多,山洲也越来越好,但山洲湾不好了,看不到蓝眼泪,唯有污染后的赤潮。
电话里的商陆继续说:“知道阿公为什么那么疼爱你吗?你们有缘分是一回事,但也是因为你太招人疼了。”
他笑意难止:“阿公都以为你哭是小孩贪玩,难过看不见蓝眼泪了,结果你哭得那么惨,却说没有了星星,以后商阿公还怎么找商阿嬷聊天,一句话就把我阿公搞崩溃了,你们两人抱头痛哭,姑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桑渔说:“阿公是觉得你太招人恨了,他那么伤心,你还在那说,这不是蓝星星,是夜光藻,是海萤,阿嬷已经去世了,本来就不可能一起聊天。”
商陆并不在意,只说:“你招人疼就好了。”
他话绕了回来:“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不想回。”
“为什么?”商陆声音里的笑意越发浓重,“唔,是因为我叫你老婆了吗?”
桑渔不想理他,耳朵有些烫。
他又叫:“老婆,老婆,老婆……”
明明隔着手机,相距十多公里,她却觉得他的气息轻轻地、慢慢地从她耳畔拂过,有些酥麻的痒。
桑渔强自镇定:“叫吧,想叫你就叫。”
“那你也叫我老公。”
桑渔试着张了张嘴,有些困难。
但明明,她一直都是过嘴、不过心的,“老公”、“爱你”、“亲爱的”、“宝宝”这些词,对她来说,就是哄人、减少麻烦的安抚话。
商陆说:“我这是第一次叫人老婆,但有些人,我就不知道了。”
桑渔:“那你还挺洁身自好的,那个,我有点急事,先挂电话了,再见。”
商陆也没跟她计较。
因为真计较起来,会先把他自己气得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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