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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山中小村错忆之魂(第1页)

明岘界南岭,在一处世外仙境般的小村黄离村中,一个身着素衣的男人高抬手臂用力劈下,一根柴火就被一分两半,他的身边有一位老妇人,皱着眉头与他闲谈。

“云山啊,你家辰咋样了”“唉,还是老样子。”男人叹了口气,向着身后木屋里看了眼,老人见此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唉……云山你们家是有福气的,沐辰这孩子肯定能好的。”说罢就拄着拐杖一摇一晃走了,沐云山眉眼中愁绪不减,继续劈起了柴火,不知不觉间身旁已经积了一堆。

就在二人为其担忧时,屋中名为沐辰的青年正无意识地嘶吼着,脑海中无数情景不断交替翻腾:林立的钢铁大楼,涌动的车流;宁静的小村,马车来往于乡间的小道;白色病床,围在周围的身着白大褂的身影;朴素木屋里,严肃却又挂着笑容的脸……

“我是,沐辰……我是穿越者……不!我是黄离村沐家的儿子……”他吼叫着,身体在木板床上颤抖着,不时弓起身在床板上扭动。他的上身猛然弹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脑海里突兀的出现:“沐辰,还不醒来!”轰然鸣响中,所有的场景融合在了一起,属于过去的记忆逐渐模糊,作为沐家儿子的记忆却变得愈发清晰。“我……就是我!”他低吼一声,在这么多年的意识冲突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在这个世上的存在。意识清醒后,他再不复过去的浑噩,一双眼中精芒乍现。

从床上坐起身,感受着身上因疼痛而出的一声大汗,沐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到背着身劈柴的沐云山,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向这个记忆中辛辛苦苦扶持失魂自己长大的男人道:“老爹,我去装个水洗洗身子,一身汗。”听到这声音沐云山那魁梧的身形一震,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自家儿子如青松般挺立的身形让这常把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虎目中闪过一丝晶莹。在他的记忆里这小子自生下来就得了失魂之症,他们这山中小村里没人能解,也因为无神而双肩塌下,没有挺直过腰板。村里人都说他是废了,只有村里一个老乞丐在看到他时说了句这是异生之魂,要是熬过去未来不可限量。沐云山对此坚信不已,虽然他心里觉得一个乞丐的话不太可信,可到底是给了他绝望的内心一抹曙光。

“臭小子,不知不觉都这么高了……”他抹了把眼睛,大力拍了拍沐辰的背,也没有多问,在他看来既然失魂好了,肯定是机缘到了,没啥好问的。“去吧小子,噢对了,洗完去见见村里那老乞丐,我看他是有大本事。”儿子一好,沐云山心里自然就把那老乞丐敬若神明,想让自家儿子去蹭蹭缘分。“知道了,先去了哈。”沐辰答应下来,就循着印象朝村外小河而去。

半身从清澈的小河中探出溅起一大蓬水花,甩了甩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明岘界没有前世那些高楼遮蔽,也没有工厂的污染,抬头便是一片澄澈,也不禁让沐辰有些感慨。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先天不足,不到七岁就夭折了,也就在这时因突发心病从一颗名为地球的蔚蓝星球转世的同样名为沐辰的青年的灵魂进入了这具幼小的身体。他握了握拳,自他重生而来一晃已是八年,这八年他与原主未完全消散的灵魂互相纠缠,记忆重叠让他无法清醒过来,呈现被村里称为失魂症的状态,原主的母亲早亡,所幸父亲沐云山不辞辛劳地一个人带大了沐辰。

“是你给了我重活一生的机会,老爹也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些恩情,定会回报。”心中暗下决心,看着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景色,沐辰一时间竟是入了神。“小子,活过来了?”一个与周围宁静祥和的气氛极其违和的声音传来,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老乞丐翘着腿靠着河旁一棵茂密大树乘着凉,半眯着眼睛瞧着他。“你……您是?”沐辰爬上岸擦干身体,心里明白自家老爹说的老乞丐就是眼前这人,但不知名讳,总不能直呼人家老乞丐。老头倒是被他的反应整乐了,他突然正了正脸,口中却传出庄严而宏大之声,一如在沐辰脑海中出现的声音。

这回沐辰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老乞丐就是当初帮助他的那个声音,心中不由得生出敬畏。老头亮了这一手震住了沐辰,却没有继续摆什么前辈的样子,反而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着,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沐辰连忙点头,他这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辈如此帮我是为了什么?”前世的经历让他不怎么相信会有陌生人不求回报地帮助他人。老头听了没好气地拉开自己破烂的衣襟,看得沐辰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道狭长入骨的伤口从老头肚腹延伸到干瘪的胸口,贯穿了心脏。

“怎么,还担心老头子图你什么啊?都活不了几天的人了,”他用破烂衣服遮起伤口,表情又重新认真起来,“那小子,我问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修仙者?”沐辰见他不似玩笑,沉默片刻,他想到自己的重生,缓缓吐出一个字:“信。”老头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下来,好像是验证了什么,“要是老头子说能教你,你愿意学吗?”“我……愿意。”

“哎,其实吧,你想学老头子还教不了你,”沐辰再一次感受到了老乞丐的不靠谱,一时间想不出该说什么好,所幸老乞丐开完玩笑也不再耍宝,“我确实教不了你修得仙道,你的机缘不在老头子我这,但老头子作为一名法士,却可以传你更加容易步入仙道的方法。”“法士……?”“说了你也不懂,就问你想不想学吧。”老乞丐一脸爱学不学的随意,沐辰虽然不齿这老头显摆,却还是郑重地答应下来,改变命运的可能近在眼前,无论如何他都不愿错过。

………………………………………

“凝神渡气,抱元守一……”

一个循环下来,沐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隐隐能看到一条白炼绵延而出。“不错,你小子已经学到了几分神髓了。”老乞丐在一旁笑道,“你这样的,可以去求一求那遥不可及的仙缘了。”“我……还差的远呢。”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一年,修习了老乞丐传授的法士心法,沐辰在这一年内已能模糊地感应到明岘界内突破凡体肉身限制所必须的灵气,清灵而不带丝毫污浊。在这过程中,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了变化,不经意中老乞丐在沐辰心中已是如师似友,老乞丐却从不肯让他叫师傅,只让他叫老头,说是听着亲切。“不远了,不远了……”老乞丐喃喃道,摇了摇头,“去罢,去问问你老爹怎么想……”“老头你怎么……”“当老头子傻吗?能让你犹豫的也就是你那老爹了。”

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沐辰心事重重,他一方面想拜入仙门,改变自家生活,又怕老爹在家孤独一人,属实是难以抉择。“怎么了,一脸苦闷的样子。”一双厚实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肩,沐云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啊……!老爹……”两人对视无言,沐辰眼中有异色闪过,还是沐云山率先道:“是老先生对你有什么吩咐吧。”自老乞丐开始教导沐辰起,沐云山就已知晓其神异,苦于不知老乞丐名讳,只能尊称一声老先生,眼看着沐辰似心中纠结,他也能猜出些缘由。

“老头说我可以去寻那仙缘了,可我担心您……可又想替他达成踏上仙路的愿望……”怕老爹担心,他不敢将话说明白,可沐云山听懂了,他咧开嘴豪爽一笑,“小子啊,不是爹说你,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想当年我也是不顾一切,上山去打了只大山猪,才把你娘接回了家。”“这可不一样。”“咋地不一样了?”沐云山闻言顿时不满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事,老子还需要你照顾?快去去。”他边说着一边就直接动手推着沐辰就走,一家之主发话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一天后,小村的村口,沐云山一路送沐辰到村口,这个前日还豪气云干的父亲在这时却眼角有些酸涩,他拍拍儿子的肩,没有说话。“老爹,儿子这就去了。”“去罢。”沐辰最后看了眼这个自己重活而来度过童年接受世界的小村,向着村里一处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躬身行了大礼,转头离去。在他行礼的方向,村里的老树下,老乞丐半靠在树上,他恐怖的伤痕泛着阴郁的紫气,竟是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小子,希望你能扛起抵御阴冥的责任,别让老头子失望……也别恨我骗了你……”他气若游丝,不复平日里嬉笑乐天没正形的样子,神情是那样郑重庄严。“去吧,去追寻……属于你的仙道……我……也该休息了。”随着他双目缓缓阖上,原本仙境般的黄离村竟以奇快的速度衰败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地荒凉、杂草丛生,一位位村民,包括沐云山,都化为一缕清风散去无形。黄离村,这个曾经存在,在三年前被马匪侵袭摧毁又被力还原出的小村,从此彻底消失。

老乞丐自认一切都将随风而去,却不知在不远的山路尽头,一个背负行李、早已有所察觉的青年,看着消失的小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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