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师父也参与编《地括志》了?”
李淳风点头:“魏王府上萧德言萧老先生曾让我写过有关地势卷的序。”毕竟李淳风除了通晓星象,亦通风水阴阳之术,对天下山川河流的大势很有见解。萧老先生找到他写序与审稿也是正常的。
姜沃双手合十:“那太好了,谢谢师父。”
袁天罡忽然在旁笑道:“先后五载方成奇书,经手者不知多少人。魏王若是与每个参与编书的人都送上十六卷书,着实是个大方人。”
这会子的笔墨纸砚都是小奢侈品,书自然也很贵。
偌大的长安城内,能够雕版印刷的铺子,也只有东市上的两家,可见印书的昂贵和稀罕。
绝大部分书都是靠手抄本流传的。
魏王这样大批量送书,不管是令人手抄还是雕了板子去印书,都是很大的一笔开销,很有魄力的破财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魏王不光做好事,还深谙做好事要留名的精髓。
魏王很喜欢穿紫袍。
一来他封了魏王,他最喜欢的花便是牡丹里的明种魏紫;二来,唐朝官服颜色按从尊到卑也是紫、绯、绿、青这样的排序,紫色是最尊贵的颜色。
于是魏王的各种常服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绣以精致花纹。
自他呈上《括地志》后,圣人龙心大悦,常要召见魏王相伴左右,正好魏王手上也没了急事,也就开开心心常伴圣驾左右,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在立政殿,那存在刷的,云湖公公都觉得自己没啥事可干啦。
这样十几天过去,皇帝便发现一事,问道:“近来你穿来穿去,怎么就这么两套衣裳?”又指着他身上这套:“这缎子颜色都有些褪了,可见是下了几回水了。怎么不换件新衣裳?”
魏王立在一旁替亲爹磨墨:“如今儿子也不是小时候,爱纵性用钱的年纪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去岁《括地志》成书,各项各处账目报上来,给儿子看的心里都疼坏了。又想着父皇教导,便在日常用度勤俭些。”
又亲亲热热与皇帝悄悄道:“且不瞒父皇,儿子还要面子。这几年来编书,请教了不少朝臣大儒,如今书成了,总不好就这么过去。于是儿子从私库里出银子,挑出与各地政事署衙无关,传出去也无妨的二百卷书,令人雕出板来印了许多,分散给诸位帮过我的朝臣们,也是没白劳动人一回呢。”
见自家父皇赞许的点头,李泰就越发低声道:“就是府上为此,着实穷了。”然后对着皇帝,圆脸上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来。
站在角落里候着吩咐的云湖叹为观止:如果儿子跟老子撒娇这项技能,也跟科举似的也有排名,那魏王无疑是状元郎探花郎级别的,太子……完全就是考不上只好回家种地的类型。
果然,皇帝给魏王这几句话哄得哟,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左看右看,觉得儿子似乎还瘦了。
于是大手一挥:赏!多多赏!使劲赏!
休沐日,媚娘来姜沃这里喝扶芳饮。
又是一年春日到了。
将杯子搁在一旁,媚娘拿起笔,问起姜沃近来魏王得的赏赐。
姜沃也数着手指头一笔笔告诉媚娘:若不是她有小爱同学当记录仪,只怕都记不全了。实在是近来皇帝赏赐魏王太猛了,都不是隔三差五,简直是隔一差二就有赏赐。
媚娘一一记下来,又取出算筹摆了一会子,很快将账目算了出来。
然后肯定道:“所赏财物已经超过太子一年的使费了。”
“真的?”姜沃有些愕然,从媚娘对面转移到媚娘旁边去,看她算的账目。只见她把绢、米、炭等价格都算的明明白白。
“姐姐还知道这些的市价呢?”
媚娘莞尔:“你从七岁入宫,想来不晓得外头的行情。我却是帮着母亲理过家财的。尤其借住在杨家时,靠人家的采买,若是自己心中无数,岂不是叫人坑死?”
“单魏王自年后得了的赏赐,就有一万六千贯了。”媚娘在理财上头记性很好,对数字很敏感,她就听陶枳提过一回东宫的开支使费,就记的分明:“去岁东宫支领的银钱与布料,折合市货,也不过一万两千贯。”
姜沃指着媚娘没算进去的宅子:“这还不算陛下赏给魏王的新园子?”
媚娘道:“是,旁的好估价,但京中的宅院,可就不好算了,地段不同的坊据说差异极大。”没买过房的媚娘,只好遗憾放弃估价。
姜沃叹道:“姐姐能算出来的,外头官员们肯定也会算出来的。”
媚娘点头:“凡有赏赐,都要经
过民部,想来御史台也会闻风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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