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周三娘,她抚着怀里的猫,随意一瞥姜卿儿,轻轻道:“这国丧正盛,你这丫头不在坊间好好待着,来我这做什么。”
怡红院下不来人接管姜红鸢的位置,又出了大事,她这正愁着。
姜卿儿望着周三娘,道:“奴家今日前来,是为赎身而来,三娘允个数。”
周三娘正眼瞧向她,顿了顿,“如今烟云坊正发难,你倒是这时说走,可是傍上什么贵人了?”
姜卿儿是烟云坊最为善舞的红牌,是个可名动天下的花魁胚子,只是尚未展露于世人,周三娘阅女无数,说这是倾国之颜都不为过,多少是舍不得的。
姜卿儿福了福身,道:“奴家没傍贵人,是姑姑一去,奴家在烟云坊没了眷恋,便想寻份自在,从了良。”
周三娘怀里的猫轻轻嘤声,她道:“红颜祸水,惦记你这份姿色的男人多了去,可莫闹了个下场凄凉。”
姜卿儿眸色不移,“望三娘成全。”
念在与姜红鸢的交情,周三娘不想太为难于她,盛朝将要变天,烟云坊也待不了多久。
周三娘指了下姜卿儿的匣子,“你有多少银两,那张卖身契便是多少银两。”
听言,姜卿儿眉间一喜,行谢礼道:“多谢三娘!”
言罢,她将红匣子奉上,里面是五千两银子,这是她全部的财物了。
周三娘没有打开来看,只是吩咐下人去将一个玉盒拿来,她从中挑选片刻,抽出一张白纸黑纸,递向姜卿儿。
姜卿儿松了口气,接过卖身契时,周三娘又将纸捏紧了一下,“若以后有什么过不去了的,随时来找我周三娘。”
姜卿儿抿唇笑了下,这个女人一向神秘,看似什么都不做,在扬州城中,陆肃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她仅仅只是个青楼大管事而已。
从别院里赎回卖身契,姜卿儿浑身轻松不少,沿路回到烟云坊,恩翠忙将她迎上,问道:“主子,赎身可成了?”
姜卿儿眉目弯弯,“成了。”
只见坊间又是一阵骚动,来往丫头姑娘神色都凝重着,恩翠拉着姜卿儿往后院里去,一边说道:“主子快收拾行装,得早些离开扬州才行。”
“嗯?”姜卿儿微愣,又应道:“我知道。”
恩翠忙道:“如画昨儿说的事当真灵验了,刚听官府来人,驱散百姓,辽中平西王谢知渊以诛灭太后强权为名,起义逼迫太后让权,辽州尽数沦陷,用不了多久便是扬州了。”
姜卿儿心头一震,心中念着那寺中和尚,疾步往云野间去。
对于他们这样的贫民百姓而言,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随风飘散,仿佛那太平盛世仍在昨日。
于某些权政之人而言,是预谋许久,一朝政变,天下大乱,并非是毫无意料的。
盛朝繁华落尽,早早是残败之象。
于此同时,往日幽静的杜若寺狼藉一片,一行锦衣内卫充斥于寺院中,山中鸟雀惊飞,野猫皆躲在屋檐上。
乌云将至,天色暗沉,使得庭院里笼罩着一层雾蒙,令人沉闷且压抑。
佛殿的大门敞开,在外皆是佩刀内卫,个个面无表情,而越思与越云被反擒住双手,跪在地上,神色慌张无措。
殿中一个身着绯色胡服,腰挂银鱼袋与一把佩刀,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上一道疤痕,显得他格外丑陋,坐姿粗旷,傲慢地看着偌大佛像下的和尚。
和尚面色铁青,着一袭白衣袈裟席地而坐,手中的玉佛珠已不在转动,他身前放着一个雕纹清晰的黑木盒子。
胡服男子名为伍德,内卫府率长,他探身,轻蔑道:“我等奉太后娘娘之命特将此物转交于皇室弃子李墨,望细细观赏。”
弘忍捻着佛珠的手指冰凉泛白,他仍是被内卫府的人找到,望着那黑木盒子,心中一阵刺痛,他喉间微哽,迟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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