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齐本能揪紧自己的衣襟,挪开了些看向她的眼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
“把衣服脱了。”她坐直身子,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的戒备,丝毫不知道这种话对他而言是怎样的残忍。
萧齐的嘴唇抖动了几次,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字眼:“……不。”
“为什么?”她总是要问他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甚至双手搭在他紧紧攥着衣襟的手上,像以往每次他不赞同她的时候仍要靠近他一样。
但是这次不能,真的不能。他无暇去想她的用意,只知道拼命维护自己的自尊。居然生出了逃离的念头,一个挺身就站在了地上。
“你去哪?不许走!”她在他犹豫着该说什么告退的时候勾住了他的腰带,明丽的脸庞被烛火照亮,他回头便见她的冷若冰霜。
“萧齐,你是在忤逆我吗?”
一时寂静,萧齐呆愣在原地,维持着被她勾住后腰带半侧身的姿势,全身被她的气势所慑,僵硬不敢动弹。
幔帐中的温柔破碎成粉屑,她的目光扎在他的心里,让他不明所以的心被迫用疼痛明白:别忘了你是谁。
他不敢想自己继续自顾自离开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嘉柔公主哪里给过谁讨价还价的机会,是他狂妄,是他鲁莽,是他不知所谓。
他跪在地上垂下头颅:“奴才不敢。”
她或许满意了,因为他没再感受到那种令他不寒而栗的危险氛围,但是他也不敢抬头去确认,那犹如当头棒喝的眼神直把他的一切幻想都打碎,也许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此时此刻居然觉得:“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的主子彻底脱胎换骨,实现了她曾经的憧憬与野心,一步步站到了万人之上。他或许曾经是她的奴才,是她的朋友,是她的盟友,是她的依靠,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是她的恋人,可是都结束了,过往到今天为止,她的脆弱和不安已经被她用更有用的权柄安抚,她不再需要他这样的人来安放温柔。
美梦之所以是美梦,是因为梦中人清楚地知道某一刻就是梦醒时分,所以才能够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假装最后一刻永远都不会到来。
这样到了美梦结束的那一刻,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有伤心,也没有不甘,只是有些……
可惜。
不过这些情绪对一个奴才而言,本来就不重要。她想要的已经不是萧齐,而是一个得力而信任的奴才的皮囊,是他的外在,是他的一部分,但独独不能说那是完整的他。
她不想要他的心魂了,她不在乎了,所以才会用那样的冰冷眼光威胁他,并不关心他是否会被刺伤。
赋予人偶神魂的神女若是要将这一切都收回,人偶便只能听之任之,重新变回无喜无悲的木头,交出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思想,重新学着其他提线木偶一般,只遵照主人的意愿一句一动。
可是肉体麻木,灵魂却清醒着受苦。他曾经得到过,又怎么还能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主子要做什么,奴才不敢忤逆。”
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右肩上一道刺眼的伤痕随之显露。
衣袖落地,他的手搭在腰带扣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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