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金,可不是小数目,杨安玄在小长干置宅买地,还才不到百金。
阴敦惊呼道:“你们俩赌得这么大?”
陶平悲愤地道:“都怪刁云那小子暗中使坏,引愚一步步入伏,才会欠下这么多钱。杨兄放心,年底前愚一定想办法还你。”
“刁云是谁?”杨安玄问出关心的问题。
果如所猜,刁云是渤海刁家子弟,不过是刁逵三弟刁弘之子。刁弘是徐州司马,六品,所以刁云没有资格入国子学,而是在太学就学。
太学与国子学相距不远,两学的学生吃喝游乐时经常遇上,经常发生争斗之事。
国子学的学生家境高于太学,多数情况都是国子学的学生取胜。
也有太学生阿谀国子学的,陶平、甘越与刁云初识,刁云便阿谀奉承,掏钱请吃请玩。
后来刁云引两人入赌场,两人输钱后向刁云借钱,累达十余金。刁云便说与两人赌樗蒲(1),一把定输赢。
陶平天真地以为刁云是有意输给自己,欣然答应,结果一把下去,十余金变成二十余金。刁云又劝甘越掷一把,结果债务变成了四十余金。
说好的一分利,每到月初刁云便来追讨,陶平和甘越起初还想赖帐,结果被刁云带着恶仆堵住,声称两人若不还债便告上门去。
陶平家教甚严,若被陶直得知自己与人赌博输钱,恐怕免不了一通打,甚至嫡位难保。
没办法,陶平和甘越只得东挪西借,断续还了刁云十多两金,哪知本金不见减少反而利滚利越发多起来。
东晋年间,社会动乱、政局不稳,命如草芥、朝不保夕,所以及时行乐之风滋生。饮酒作乐和赌博都让人忘却烦恼,所以极为盛行。
赌博的形式多样,有围棋、弹棋、斗鸡鸭犬、樗蒲、握槊、双陆、摊戏等等,杨安玄在洛阳时就曾与人玩过樗蒲。
玩法是掷五枚用木头斫成的掷具,都是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以全黑的称为"卢",为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其次,往下以黑多少论分称“枭”、“犊”、“塞”。
甘越忧心忡忡地道:“上月初一刁云放言今日前来讨债,若不能偿还则要派人前去丹阳索债了。”
杨安玄想了想,道:“陶兄,你约刁云午时到集贤居见面,愚取了钱与你会合。”
陶平感激地道:“杨兄,大恩不言谢。将来有用到陶某之处,尽管开口。”
这样的感激来得太廉价,杨安玄未放在心上,道:“愚与陶兄一见如故,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
归家取钱,卧榻内侧有个密匣,里面装着五百多两金。金块有大有小,有斤重、半斤以及两、半两等重量(2)。
金子并非市面上流行的货币,普通百姓多用货物和铜钱交易,金子多用于大宗买卖和海外交易,或者用来装饰佛像、制造首饰器物,再有就是被家族收藏。
这些麟趾金蹄状,近似半圆形,底部阴刻铭文“十六两”、“十四两十铢”、“六两七铢”等重量,还有溶铸的金市、家族的印记。
用丝巾包了约百两金子,揣入怀中赶往集贤居,已经到了午时。酒楼内生意红火,迎客的侍女忙得脚不沾地。
三楼,杨安玄见到了阴敦、陶平等人,还有几人帻巾纱袍,应该就是刁云等人了。
表面上看几人言笑晏晏,谈笑风生,仔细瞧就会发现陶平、甘越愁眉不展,阴敦持酒不语,另几个人倒是在开怀畅饮。
陶平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楼梯口,看到杨安玄现身忙起身迎了过来,道:“安玄,你总算来了,可带了钱来。”
见杨安玄点头,陶平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要不然刁云都快把愚逼疯了。”
东席粉面青袍的青年也站起身,笑吟吟地上前揖礼道:“刁云有礼。这位就是杨公子吧,陶兄说你肯借钱与他还债。”
刁云二十出头的年纪,唇边微须,薰着香粉,拂动衣袖时一股淡雅的香气钻入杨安玄鼻中。
礼多人不怪,杨安玄笑着还礼,道:“让刁兄久等了,现在就还债吗?刁兄把欠条带来了吗?”
刁云笑眯了眼,道:“不急不急,总要等杨兄吃完饭再说。”
侍女入内再摆下一席,众人吃饱喝足,撤下残席。
杨安玄从怀中掏出丝巾放在桌上解开,金灿灿耀人双眼。
刁云眯了一下眼,闪过贪婪之色,笑道:“杨兄弟真是有钱。陶兄仅欠五十两金,愚看这些金约有百两,杨兄弟可愿赌上一把。”
阴敦看到杨安玄脸上泛起熟悉笑容,熟悉后知晓那温和后面隐藏着狠厉,看了一眼刁云,这小子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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