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转过身,拿过桌上的竹筒,一阵细碎的声响过后,竹筒中的卷纸被缓缓展开。
陈放本想先行退下,谁知蒋韶竟轻声低笑起来,继而笑声越加狂放,似有仰天大笑之态,只是那笑声中,愈显悲痛凄厉。
陈放只觉得自己周身一寒,顿时打了个寒颤,一动不敢动。
好半响,蒋韶的大笑声戛然而止,用那越发沙哑的嗓音吩咐陈放将灯点燃。
陈放依言擦亮了火折子,将蒋韶面前的烛台点燃。
跳动的灯火中,他看见了蒋韶斑白的发,以及骤然苍老的容貌,唇角却一如既往的带着笑。
蒋韶笑着问陈放,知不知道那里头写的什么。
陈放心下一凛,以为蒋韶在试探自己的衷心,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地上,沉声说:“相爷来往的书信,属下万不敢擅自查看!”
蒋韶却摆摆手,让他站起来,也不提卷纸当中写了什么,伸手将那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火舌倾刻间将纸条吞噬。
眼看着那火已经要烧到他的手,蒋韶却好似不知痛一般,看着那团火焰,在自己掌心中燃烧,最后熄灭。
陈放听他正轻声说着什么。
“你杀我一个儿子,我不计较,便寻机会还我一个吧,如此……才公平呢。”
陈方越听越发胆战心惊,却不敢多言,正想着告退,却听蒋韶又问。
“让你去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陈放说:“并无头绪,嘉顺十九年生过一场巫蛊之乱,宫内死伤无数,好些宫女内侍都死的死出宫的出宫,一时难以查验。”
“不急,慢慢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虞妗的确没得几日消停,复朝不久,便有朝臣提起蒋韶。
直言其劳苦功高,不应犯一点小错,便抹杀他多年为大燕的建树。
此话一出,便有太半的朝臣出列,要秦寰请蒋韶还朝。
虞妗并未上朝,一是她早已料到朝堂上如今的局面,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二是,她确实染上了风寒。
秦寰来找她时,虞妗正窝在榻上,一声接着一声的打喷嚏,小脸红彤彤的,额头上还放着青黛洗来的冷帕子,像是病重的样子。
“母后风寒可好些了?”秦寰凑在虞妗的床头,满脸忧愁。
虞妗看着他担忧的脸,忍不住想,秦寰到底是怕她一死,便无人能帮他压制蒋韶和秦宴,还是真的担心她?
她真的控制不住会如此想,因为她上辈子对秦寰可谓是掏心掏肺,最后却落得被他一杯酒毒杀的下场,不可能不心寒。
若他如今的担心确是真心实意,那皇权,当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转心移性的好东西。
那她这辈子又如何保证,秦宴登基以后,不会如他一般,卸磨杀驴?
皇权呐,真是个好东西。
虞妗忍住咳,让他退开些,省得他也病倒:“哀家倒还好,不过是风寒罢了,皇上来是为何?”
秦寰笑了笑,难掩尴尬,支支吾吾的说:“并不为何,只是来于母后请安罢了,您这也病了好些时候了,想来是药效不到位,不如换个太医试试吧?”
银朱恰好引着姜眠秋进来,秦寰这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姜眠秋的耳朵。
姜眠秋生平最听不得旁人质疑他的医术,当即便是脸色阴沉,阴阳怪气的说:“前年皇上染上天花,还是臣医治的呢。”怎么那会儿不怪他医术不行?
秦寰见自己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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