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乐开始后,沈钦在天明宫后殿私下同沈太后说:“不仅今日元日朝会他
林济琅缺席,连三年一期的京察竟也托词卧病不至,恐怕生了异心。”
“我早同您说过,夏末巍州出兵雍州时伤亡无几,正面的仗都没打上几场,捷报上还敢写雍州军望风披靡,显然是敷衍了事!”沈太后冷笑道。
沈钦瞥了她一眼:“如今倒先知先觉了?若非你当初执意与那林济琅立下盟约,巍州哪会有今日兵肥马壮?”
沈太后心中冷笑:立此盟约、做了这名副其实的太后也难争得半点实权,若是沈铃之子继位,岂有我立锥之地?面上却忧心忡忡:“那依阿耶看,该如何是好?”
“命巍州再次出兵,若是不肯,便无须再忍。待春日雪融,京城和莱阳府的水师向北逼近巍州,陈兵五万,谅他林济琅也不敢贸然动武。”
行军打仗的事沈太后不懂,但论攻心之术,她颇有心得。
“嘉王还在巍州,给阿狸画两幅画像,一幅送都督府,一幅送到嘉王住地。”
沈钦略想了想,明白她挑拨的用意,点点头:“如此一来,巍州便不好打着拥立嘉王的名义起兵,只能背上造反的名声。”
巍州自然不肯再听号令出兵雍州,当阿狸的画像送到时,淳筠怀中抱着半岁的女儿琬华,泪潸潸落下。
“他们真敢对阿狸动手?”
嘉王看着她濒临绝望的眼神,不敢打破她最后一丝念想:“有我母后在,定会护住阿狸。”
淳筠低头看着画像上坐在案后翻看书
卷的阿狸,喃喃道:“我们离开时他与琬华一般大,眼下竟已习字念书。何日……何日才能听他唤我一声阿娘?”
嘉王不忍见她伤怀,可如今寄人篱下才保住夫妻二人的性命,又添了琬华要费心照料,还能强求何事?
“宫中送来这画像,便是要挟我们不得为巍州张目,可天下大势又岂是你我二人可左右?即便我拼死去都督府阻拦,又能如何?”淳筠摩挲着画像,虽是痛心断肠,但她不得不清醒。
门外传来林翡的声音——“怎会要你至都督府拼死阻拦?”
嘉王夫妇转过身,见林翡牵着小英娘走进门来,后头跟着晏如陶。
小英娘嘴甜,笑盈盈地唤他们:“阿伯、阿婶。”
淳筠抱着琬华,只得抬起手臂以衣拭泪,应道:“英娘来了。”
婢子接过她怀中的琬华,英娘跟过去看小阿妹,林翡这边才说起正事。
她取出阿狸的画像:“今晨送至都督府,我与阿耶、阿兄商议过后便来寻你。”
淳筠接过,与她收到的那幅几乎一样,低声道:“宫中人送来时,说了还有一幅送去了都督府。”
“并未告知我有两幅。”林翡微微一笑,“若我不来,你便知我们是为了私心有意瞒着,由此生出隔阂来,宫中再要挟你暗中打探消息就容易多了。”
淳筠惭愧地点点头:“我该先想着与你们商议。”
林翡走上前攥住她的手:“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若
是英娘遇险,何等失范乖谬之事我都做得出来,又如何不懂阿姊所想?我亦不愿阿狸伤到丝毫,今日前来便是为安你的心。”
“现如今任冗从仆射的沈权不过挂个虚名,为着进宫方便。平日巡逻守卫之事多由李献负责。他是凌赫旧日亲信,从前在虎贲,去年才在凌赫授意下攀附沈权。宫中戒备森严,待夏日至行宫后,李献便会趁机将太后与阿狸送往较近的荆州。”
淳筠听罢眼睛一亮,晏如陶接着说道:“巍州、钦州近日都忙着春耕,不会贸然出兵。你先假意屈从,递些信进宫,稳住沈家,好让他们放松对太后与阿狸的监视。”
淳筠连连点头,眼里又涌出泪来:“多谢你们……还惦记着太皇太后和阿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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