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出来,你还挺暴戾的。”
汤昭一愣,面具人另一只手捻开火折,真正的火光亮了起来。
罡气的光类似于术器中符式的光,是一种很微妙的光源,它能让汤昭一眼看到,就像在地下台阶上一眼就看到自己掉落的术器,但似乎并不能照亮周围,更不能取暖。
所以,当真正的光亮照耀时,汤昭才看见了孙盛。
孙盛摊在栅栏上,姿势古怪,像断了脚的虫子,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半边是血污,残余着恐怖、惊愕乃至绝望。
汤昭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动手的时候,他其实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甚至连人形都模模糊糊,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打人,而是觉得自己在打一个人形的沙袋,所以他不停的打,不停的打,不停的打……
但若在光明所照的地方,他看到血流成河的样子,看到那惊恐绝望的脸,他还会这样疯狂地出剑吗?
即使是恨他伤害自己,要以牙还牙,也不至于持续的、反复的、毫无意义的虐打。
这不是他心里对待“人”该做的事。
汤昭没想到自己和暴戾扯上关系,但在地牢里疯狂砍人,当得上一句势如疯虎。
一旦沉浸在黑暗中,失去了助他判断的感官,失去了明辨的能力,他也是如此的失控。
“亏了你找到的是把木剑,要是另一把,他已经是碎片了。”
“我……”
我暴戾吗?
“拿着。”
判官把火折子塞进了汤昭手里,真正的火焰在手中燃烧,是能感受到温暖的。
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视觉、嗅觉、触觉、情绪、思维、还有他真实的存在感。
栅栏松动,出口敞开。
判官先是把气息奄奄的孙盛拖了出去。
通道口一下宽敞了,火光下,术器上血痕斑驳,见证着刚刚那场恶战。
不管他刚刚如何感到虚幻,一切终究回归真实。
“药,自己敷一下。腿上的伤口有时也会死人的。”
汤昭接过抛来的药瓶,低头给自己敷药。
腿上被戳中处依旧流血不止,药粉敷在伤口上又是一阵刺痛,汤昭咧了咧嘴,又重新想来那种被控制被伤害的痛楚无力,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外面淅淅索索,不知判官在干什么,就听他道:“让开点,本座要下来了。”
汤昭扶着墙下了几阶,腿伤让他难以用力,但还能勉强走路,突然道:“嗯?你能下来了吗?石头还吊着么?机关怎么解决了?”
判官道:“暂时没问题。对了,你没杀过人吧?”
汤昭道:“没有。”
判官道:“那你运气好,这次也不用杀人了。他居然还有一口气,我替你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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