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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上策（第1页）

白狐生具名首告青桐山聚义堂为祸地方，此番首倡义举，王福原本抱着七八分期待，可惜那封信进了衙门，有如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没有荡出来。

反倒是，聚义堂大当家郭通不知道从何处得了消息，大发雷霆之怒，立即发散人手，到处打探“霍福”此人的下落，弄地乞丐头子惶恐不安，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几日，白狐生暗中仔细寻访，总算是按风磨铜镜灵霍棠棣所说，找到了一口潭底沉罐，起出了许多剪子绞开的碎银，约莫五十两，哪怕乞儿们近日没有讨到钱银，六膀郭通断了这散钱换米的路子，窝棚还能撑他个一年半载。

此时，他瞧见王福首鼠两端，晓得最近聚义堂肆无忌惮地“搜山”，担心他会被人察觉异常，暴露出来，进而连累到自己，就把他拉到窝棚里，决定先透露一点内幕。

“实话与你说罢，你本姓霍！”

没想到，王福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或许他原本就有所猜测，偏偏要等到白狐生主动告知，才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

“前朝时，青桐山为豪强士绅所有，虽不至于豪门世家，却也是地方上响当当的显贵家族。我姓霍，想必就是霍家子孙。尊上游戏人间，点化草莽英雄，怕是与我霍家有些缘分罢。”

白狐生讶然一笑，随即轻轻额首点头：“贤哲说，宁与神骏驮货，不与蠢驴为伍！与你这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稍微提点几句，就能举一反三，领会贯通。”

“不错，我与你们霍家有缘，不忍见你沉沦于泥泞中，特意前来点化，助你成就一番事业。所幸者，仰其祖宗福荫庇护，你虽未正经进学读过书，却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学会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谙熟人情世故。这且不提，单说你悟性之高，余生平所见，仅你一人。”

换个人来，送上这一通马屁，王福定然是不会信的，只是日前，白狐生亲手降服镜魅，折服一众旁门左道之士，又通过博弈逼退玄门高道，他说的话，哪怕都是假的，落在王福耳朵里，却依然神效，听地是晕晕沉沉，就像是喝醉酒似的。

片刻过后，王福没见下文，才恍然清醒过来，再看白狐生时，原本还剩七八分的戒心，已经放下大半，一副武王师尚父的情深义重。

白狐生捡起刚才的疑惑，笑着伸出食指，指了头顶上面，道：“六膀郭通能将聚义堂老人，安排上正经身份，吃上一份官粮，想必早就打通上面的关节。一封出告信，就想绊倒此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王福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想：“你知道其中关窍，还不顾一切地飞书传信，具名还写下霍福……我的本来姓名，其中是几个意思？”

白狐生盯着王福的面上神情，瞧着一脸且听下文的耐心，暗暗点头，笑道：“可是，官府衙门向来不是铁板一块，派系林立，山头众多，积年的老吏，父子相传的职位，沿袭几代人，都快成世袭了。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条心？”

此话一出，点破了地方衙门的诀窍，王福心里咯噔一声，仿佛眼前开辟了一片新天地，福至心灵地喊道：“我看官面上一片和气，团团融融，听你这么一说，仿佛官场上遍布刀枪剑戟，结党营私，互相倾轧。”

白狐生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爽朗表情，笑道：“六膀郭通能得消息，他在官府衙门的人，不外乎书办、壮班，唯有他们能接触状纸文书，衙门主簿也有可能，不过以郭通的能耐，恐怕用尽了手段，也难以接触到这般实权人物。”

王福仔细一想，的确有道理，抬头再看白狐生时，心里早已惊喜莫名，难得是外间些许动静，他就能推演地七八不离十，与实情相差不大，可见其智谋远虑，真是鬼神莫测。

“一封信，郭通在衙门里的人能挡下来，那么两封信，三封信，四封五封六封信呢？你敢信，衙门里的人，就不知道郭通打通了关节？那些平日里有嫌隙的人，捧高踩低的，就不会将此事当成机会，趁机弄几个人下去，换自己的人上来？”

王福听了这话，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真是乐开花了，他已然知道白狐生的手段，趁着聚义堂发散人手大肆“搜山”，闹出偌大的动静，再用雪片般飞进衙门的出告信，坐实郭通的事。

“倘若六膀这小子沉地住气，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他如此大动干戈，原本就不忿、不服之辈，就会效仿一二，甚至主动出首举告。”

白狐生看着开窍了的王福，轻轻按住怀里颤动不休的风磨铜镜子，笑了笑：“霍棠棣如此激动，特意吐纳了许多灵气渡来，看起来是她拿捏住我的把柄，反过来，我也抓住了她的要害。或许，我想差了，霍福这小子是霍家本家血脉，流落在外的嫡子嫡孙，也未可知。”

突然间，白狐生心里泛起腻味，敏锐的灵感察觉到有人窥视，自己想起自己日前大出风头，恐怕是被人盯上了，暗道一声大意了。

王福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瞧着“白兄”脸色，一下子阴沉如水，意识到自己最好免开尊口，就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白狐生丢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心里疯狂地权衡利弊：“没想到，郭通也不是笨人，搜山无果后，立即盯上我了。若是我稍微被试探，就一走了之，恐怕就坐实了嫌疑，免不了被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盯上，我是不怕的，就是滋扰地过了，也烦啊！”

“谁……谁在隔空窥探？岂有此理，还看？”白狐生突如其来地取出照夜镜，朝着半空中某处照射过去，当即听到“哎呀”，痛杀心肺的惊声尖叫，忍不住哈哈大笑，扬手一记巫门破空拳，拳劲如杵，狠狠捣在此人面门上，当场破了此法。

“好话难劝该死的鬼！不做过一场，不知道你家小爷我的利害！”

白狐生双脚一蹬，整个人顿时冲破窝棚草席，人在半空，轮指掐诀，招来一阵轻风，将自己驮住，有如羽毛似的缓缓降下。

聚义堂一帮结义兄弟就在附近埋伏，此时瞧见白狐生恍如鬼神的身法，吓地脸色都白了，根本没有人敢动手，哪怕是六膀大哥郭通的左右手，此时也觉得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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