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想,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就连唯一会笑着对他说话的人也选择了离开。
想起被自己松开后颈时,江月年满含惊惧与震撼的神色,秦宴抿了被血染透的薄唇,勾出一个自厌的轻笑。
他就是这样劣质的存在,孤僻阴冷、不善交际、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泥潭里,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好好控制。
想把她的脖子咬开。
这个念头无比狂热地催促着他,少年蜷缩在巷道角落,冰冷的身体再度颤抖。
但是不可以。他不是怪物。
他也不想……伤害她。
就算知道那份善意只是一时兴起,就算那些药物、那个微笑、那段与食堂阿姨的对话都是他卑微至极的奢求,无论如何,江月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却一把将她推开,吓走了她。
疼痛,孤单,自我厌恶,还有填满整个心脏的迷茫与未知。
意识被一点点吞噬,秦宴无力地垂下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疑惑着那是梦,却听见似曾相识的声音:“秦宴同学,你还醒着吗?”
秦宴抬起长睫,在倾泻而下的月光里见到她的脸。
在他最为绝望的时候,抬眸便看见她。
江月年睁着杏眼直愣愣看他,手里提了个大大的塑料口袋。透过半透明包装,能大概看见里面的瓶瓶罐罐的伤药、纱布和矿泉水。
原来她没有丢掉他离开。
而是去为他买了药。
心脏最隐蔽的角落被猛然撞了撞,秦宴咽下口中腥血,努力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有心跳在横冲直撞。
“脸色似乎好了点……你还有没有那种,嗯,想捏我脖子的冲动?”
见对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江月年猜想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平稳许多,抬手挥了挥手里的口袋:“我觉得那时呆在这里只会给你添乱,就抽空去药店买了点药。”
她说着上前几步,径直坐在他旁边,递来一瓶矿泉水:“你要不要喝水?”
身旁的人沉默半晌,少有地对她的话做出回应:“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江月年乖乖点头:“喔。”
她不好意思打扰别人休息,于是没和往常一样小嘴叭叭叭地讲话,而是悄悄偏转视线,打量秦宴的模样。
灯光与夜色模糊了少年的轮廓,显出远山雾霭般俊秀挺拔的弧度。被打过的地方在不久前肿起来,原本白白净净的脸庞青紫交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宴同学的眼尾有一抹红。
他卸下了往日里冷冰冰的面具,看上去狼狈又落魄,轻颤着垂下脑袋时,像是孤立无援的小兽。
江月年想安慰安慰他,于是暗戳戳朝秦宴靠近一些,声音稀释在灰蒙蒙的月色里:“秦宴同学别害怕,有我在这儿呢。”
伤痕累累的少年长睫轻颤,破碎的喘息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不太擅长安慰人,想像电视剧里那样握住秦宴的手心,却又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并不亲近,还没到可以用肢体接触表示安慰的地步。
于是江月年的指尖只不过极轻极快地触碰了一下他手掌,在留下蜻蜓点水的触感后,又有些尴尬地收回去,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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