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伯虎柔声宽慰他:“好了好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他拣起落到地上的那支冷箭,仔细看了看,接着又放了鼻边嗅了嗅,隐约间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海盐的腥味,不由陷入了沉思------
安排好人护送姬胡回住所,召伯虎带了十余名武士跟随,前去寻找正在搜寻刺客的姬多友。这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一步就能赶上作为前锋的申侯部队,晓行夜宿,这才比预定行程早了三天到达铜绿山。刚一到便赶上了这场不成功的刺杀。
“亏得我及时赶到吧?不然的话,你兄弟二人的性命可就堪忧了!”姬多友不无得意地炫耀着。
召伯虎点头称是,心里却在说:拉倒吧!若不是太子的短佩刀,你来了不也只能替我收尸呢吗?
卫兵们把方圆几里的灌木丛和小树林都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可疑人员。姬多友不信:“就这么点大地方,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他将目光投向树林后的一片空地上,在那里,矗立着十几顶茅草顶子。
矿监与姞驭方闻讯急急赶来,姬多友问:“那里是什么地方?”他手指着那些茅草屋顶。
“那是矿奴们住的地方。”
“去看看。”
这些茅草房其实是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个大坑,有的圆有的方,再沿着坑边夯些尺把高的土墙,上头再胡乱搭些木架子,铺上些茅草。没有门窗,可供一人猫腰进出的洞口便是门窗通道了。里头好点的有几块木板,差些的就在平地上铺些干草,便是矿奴们睡觉的地方,一览无余。
召伯虎与姬多友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怀疑刺客就匿身于这些赤裸身体,连脸都看不清晰的矿奴之中。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躲藏之处。
“你,”姬多友指指矿监:“有名单么?清点一下这些人。”
“这,”矿监为难地看了一眼鄂驭方,后者会意,凑近前对召伯虎说:“召公子,这些矿奴都没有名字,我们也没有名单。”
“为什么?”召伯虎十分诧异。
“这个么------”鄂驭方命令矿监道:“你自己说。”
矿监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矮胖子,前日见他采矿时挥动大鞭十分威风,此时却卑躬屈膝,似乎腰是天生挺不直的,对着召伯虎与姬多友点头哈腰道:“这里的矿奴几乎天天都有死亡的,咱也从不问他们的姓名,反正是用来挖矿石的嘛!只需知晓大概数目,如果不够了便再上报给上头,再打仗拨些过来。所以,就没有名单,我也认不得他们的脸。”
“废物!”鄂驭方瞪了他一眼,他心知行刺王使可是重罪,必须有所交代:“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不如把住在这里的矿奴通通处死,也不怕刺客躲藏了!”
“这样也行!”姬多友淡淡地应道。在这个时代,奴隶就和牲口没两样,许多时候甚至还不如牲口有尊严。
坑下的矿奴们相视一眼,个个露出恐惧的眼神,瑟瑟发抖。召伯虎脑中忽然回想起姬胡的那句话:“我觉得那些矿奴太可怜了------”
“罢了!”他抬抬手:“此事到此为止吧!大战在即,若是处死他们,岂不是会耽误工期?算了吧!”
夜深人静,姬胡白天受到惊吓,晚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虽已近夏,但过了亥时,依旧是夜凉如水。召伯虎替姬胡掖紧被角,自己走到外堂案几前坐下,他感觉有些头疼,遂抽下头上的发簪,任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似乎这样能使自己紧绷的头皮与神经都得到片刻的舒缓。
这间屋子不小,但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三尺长的木几,几下铺着竹席,正是召伯虎跪坐于上。幽暗的烛光下,他的长发如瀑,冰雕玉砌般的面容写满了冷峻与沉毅,根本不似刚及弱冠之人。
他拿起那支冷箭再细细察看,是谁要刺杀于我呢?渐渐地,他似乎有了答案,紧锁的眉头慢慢绽平了。
“报——”,一位护军前来禀报:“有人要见大人。”同时呈上一块玉制令牌,召伯虎只瞟了一眼便知道,那是王后番己的中宫令牌。马上说道:“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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