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之中,尴尬地静了许久,那男子才自认文采不足,于是饮下一杯酒。
“怎无人接了?”贤亲王热闹看得正起劲,自然瞧得出来,是谁一句话将场面拉下来的,于是他朝祝照的方向瞥去,问:“谁还能接下?”
祝照动了动手指,慢慢抬眸看向对面。
苏雨媚,就坐在她的正前方,她看苏雨媚,未发现,周涟也在看她。
祝照的声音稍稍颤抖,道:“既无人接,那便我来结束吧。”
“哦?文王妃会行酒令?”赞亲王颇为惊讶地看向她。
祝照朝赞亲王那边颔首浅笑,嘴角僵硬,心脏跳得几乎要破开胸腔,但她不能惧怕,她来前答应过明云见,绝不给他丢脸。
“本不会的,但见众人说了些,大约听懂了。”祝照抬眸,朝田伟看去:“田侍郎,是否有月,有花便可了?”
“是。”田伟道。
祝照点头,目光再周遭扫了一眼,想看能不能借用何物说几句,正巧几个举着金壶的人走过封易郡王身后,明晃晃地于祝照眼前闪过,她一连呼吸几次,眼睛未眨,睫毛轻轻颤动后,开口。
“今时好,风过梢,寿宴席间诗满堂。尊壶一盏杯落落,青杯欲比金壶俏,壶壁凤凰游花下,杯中蟾蜍蹲石笑。”祝照道:“今时好,月华皎,拙词寥寥与众客。金凤敛羽为逍遥,轻上梧桐无人晓,蟾蜍若能知凤意,怎敢狂语言荒唐。”
祝照的声音不高,她于众人面前,便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朝内大臣无一有她这般年轻,也无一官夫人有她这般身份地位。
祝照的一首词,将众人说得鸦雀无声,倒不是这词有多好,显然是现学现说的,但这词中的内容,却叫众人噤声了。
以今日寿宴上盛酒的金壶,与每人桌案上的玉蟾蜍为喻,暗示明云见与众多非皇家官员的身份悬殊。
他文王便是无权无势,只空有个王爷的名号,但也是明姓,是当今皇帝的皇叔,尊贵无比,哪怕他在诸多王爷之中辈分最小,却也能排在众臣之上。
而那玉蟾蜍,便是他们这些不分尊卑,口出狂言之士,玉蟾蜍,远比不上金凤酒壶,怎敢在众人跟前,如此奚落方娶了王妃的文王,无非是身后……有人撑腰。
祝照见他们都静了,还想开口再说,左手却被明云见捏了一下,祝照立刻顿住,朝身侧之人瞧去。
她只能看见明云见的侧脸,不显山露水,就像是全场未听懂众人所言之意,也未听见祝照方才的袒护之语。
祝照将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明云见开口道:“本王的王妃初来乍到,也不懂这行酒令的规矩,若是前人说诗,你也得跟着接诗,用词可不作数。”
祝照睁圆了一双眼睛,当真不知不可用词,于是她小声地问:“那我可要用诗再说一遍?”
“你那拙劣的文采,还是不要在诸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明云见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前,又说:“周大人,你年纪大,还是不要晚睡了,天黑得深了,不如这宴席便散了吧?”
周大夫捏了捏胡子,从始至终,面上都挂着和煦的笑,他点了点头道:“文王殿下说的是,时辰不早,这宴也该散席了,多谢诸位王爷、大人前来捧场。”
周大夫都开口说散了,便是那金壶里的酒没有喝光,这桌案上摆着的东西也都得撤掉。
贤亲王领着贤亲王妃与赞亲王和明云见打了招呼,又给周涟说了声,便先走了。
明云见是第二个离开的,马车就停在周府门前,祝照跟着明云见走到马车旁时,身后传来了赞亲王的声音。
赞亲王脸上还挂着笑,问了句:“十一弟,你这王妃方才所说‘金凤敛羽为逍遥,轻上梧桐无人晓’是何意啊?”
明云见与祝照转身,正巧周涟与苏雨媚也才走到门外,明云见对赞亲王道:“三哥晓得,梧桐树上可没有逍遥。”
梧桐,指的是权势地位,敛羽,便是他不肖想,只为逍遥。
赞亲王哈哈一笑,目光深深地朝祝照看去。
赞亲王毕竟是个武人,一双眼如精光闪过,祝照有些胆怯,于是往明云见的身后挪了半步,低垂着眼眸不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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