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贵人在临终的时候终于知道了雨花阁之外,她被禁足的这么多年的事情,是她的儿子荣亲王永琪亲自进来告诉她的。
看着自己儿子那冷淡的眉眼,愉贵人知道自己今生所求的一切都是妄念了。
“继位的是绵熙,是我和小燕子的儿子,只不过不管他是谁,额娘你想要的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的地位都是不可能的。”
“为,为什么?”愉贵人断断续续的问。
永琪知道愉贵人问的是为什么是绵熙而不是自己:“因为我不愿意小燕子受做皇后需要受的委屈,而我也不愿意为此父子反目。”
“永琪!”
“额娘,你知道吗?这已经是儿子的第二世了。”屋里只有愉贵人和永琪两人,永琪不想让小燕子知道的事情,倒是和愉贵人说了:“上一世,你就拼命的反对我和小燕子在一起,你觉得是小燕子带坏我,让我不再听你的话,不在乖乖的去讨皇阿玛的欢心,去争哪个位置。”
“你不止一次的辱骂小燕子,为了能让我娶欣荣,你甚至和今生一样上吊自杀。之不管前世你没有今生走运,是真的差一点就死了,还是小燕子救了你的命。”
“可是你清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你自己的身体,也不是担心我和珂里叶特氏会不会因为你的行为受罚,你还是让我娶欣荣。当时我和皇阿玛都妥协了,婚礼如期举行,那场婚礼让我生不如死。”
快二十年过去了,说起前世的种种,永琪的眼中还是不可抑制的涌起一丝恨意。
“我和欣荣没有圆房,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我离开了皇宫。欣荣口口声声她只要荣华富贵,看不上情情爱爱,她想要的名分地位荣华富贵都有了,可是她还不肯放过我的小燕子。”
“额娘,你知道吗?儿子最恨你的时候,是欣荣害死了小燕子,我要她偿命的时候,你竟然又一次的以死相逼想要保住欣荣。那个时候,儿子是真的想要问一问您,我和欣荣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
“额娘想知道,前世珂里叶特氏的下场吗?那可比今生惨烈多了!”永琪语气幽幽,却让愉贵人的心头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珂里叶特氏全族斩首一个不留,当时您还亲自去看他们行刑了呢!”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倒是今生更好一些,至少有命在,是吧?”
“你,你骗我!什么第一世第二世的,都是假的!”
“儿子骗您干什么呢?如果没有第一世,您猜猜为什么今生您刚一上吊就被发现了呢?”
“额娘,就没有想过,儿子和小燕子两情相悦,为什么小燕子非必要不出现在你面前吗?”
“因为儿子知道您是个什么人,除非小燕子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当大官的阿玛,否则你永远不会给她好脸色,那儿子为什么要让她来你这里受委屈呢?”
“额娘,其实今生如果您在皇阿玛表示不会让儿子另娶她人的时候,就收手接纳小燕子,那您就不会连累到珂里叶特氏。如果你在降位之后没有去找小燕子的麻烦,在御花园里辱骂小燕子,也不会后半生这二十年都被禁足在这雨花阁之中。”
“一步错,步步错。额娘,您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认为您的选择是对的,您有今天的结局是小燕子的错吗?”
“永琪,你怨额娘,是不是?”愉贵人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永琪没有回答愉贵人,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怨,怎么会不怨呢?他知道愉贵人想要什么!想要一个孝顺听话还有出息的儿子,想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想要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想要让以前看不上她的看看她的未来有多么的尊贵!
如果没有认识小燕子,如果没有见识过肆意张扬的人是怎么活的,他大概是会听从愉贵人的指挥,拼命的去追求去和其他的兄弟去争。
不管这一条路有多么的困难和艰辛,他都会去做。
可是他见识到了别人是怎么活的,见识到了何为自由,他有了想要保护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儿。
他只是想要额娘支持他的选择,而不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争宠争权夺利的工具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永琪每每想起前世从南阳回宫,愉妃为了她那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一副拼尽全力去保全欣荣,而不在乎自己儿子是不是伤痛欲绝的样子,就再也无法将其视为亲爱的额娘了。
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欣荣的时候,欣荣说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她才是明媒正娶的五福晋,可是她永远都得不到丈夫的尊重与疼爱,甚至连正眼相待都没有。
永琪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又凭什么要甘心,甘心被逼娶一个自己不喜欢还心思深沉的女人,被逼与心爱之人分离甚至阴阳两隔。
“额娘!怨与不怨,这样的问题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
永琪这话一出,愉贵人就再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了。母子二人的理念不同,追求不同,再怎么强求也无法和睦共处了。
愉贵人没有再看永琪,她眼睁睁的看着床顶,眼前好像是闪过了一些片段,那不是她今生经历过的事情,倒是与永琪口中的前世相合。
眼泪自眼角流出,愉贵人想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不羡慕小燕子,那样的出身却能得到皇上的疼宠,可以在后宫之中嬉笑怒骂甚至和皇后打架,欺君之罪都可以被赦免。
愉贵人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小燕子影响了永琪的前程才厌恶她,还是因为别的了。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愉贵人真心的感受到了孤寂,来的只有永琪一人。想到永琪说皇后娘娘去前小燕子有多孝顺,想到永琪一直不愿意小燕子和她接触的原因,如果她当年能换一种手段,是不是今天自己就不是这个结果,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和自己离心的如此的彻底。
愉贵人是真的感觉到错了,她当年不该用那样的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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