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雷啊,这些日子,叔待你怎样?”爱抚地拍了拍顺溜的肩膀,老宋平静地问道。
“好!叔待我,比亲儿都好!”听到老宋的询问,顺溜嘿嘿一笑,幸福地说道。
“二雷,知道叔是干吗的?维持会长!知道维持会长干嘛的?白皮红心!表面上,给鬼子办差,实际上,是新四军的人。叔哇,天天走在刀刃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前一任会长干了俩月,叫鬼子砍了头。后一任会长才干了三天,就吓得跑了。叔干了多久?三年!新四军这边,军区秘密嘉奖我两次、记功一次。鬼子那边,见我就拍肩膀,还他妈请我喝过酒。叔为什么能这样?因为叔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样样人的心思,叔都能看得透亮透亮的。样样难事,叔都能轻松对付。连鬼子都让叔整得一愣一愣!所以啊,甭看你二雷是个大英雄,但在叔眼里,你嫩着呢。你那点小心思,叔透亮透亮的……”听到顺溜的回答,老宋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暗语警告道。
见顺溜不说话,老宋继续感叹道:“我这侄女,岁数也不小了。喜欢她的人多着呢!但我还是那句话——团以下,不考虑!二雷,叔的话,你明白不?”
顺溜颤声点头道:“明白!”
老宋爱惜地拍拍顺溜的肩膀——可顺溜感觉起来就像鬼子拍老宋的肩一般,让他感到恐惧发抖。
见顺溜一身的不自在,老宋微笑着说道:“没事了,接着担水去吧。”
听到老宋的话,顺溜如蒙大赦,赶紧逃开。
虽然一直期待着文书能再次出现,为荷花完成那高深的启蒙,可是自从老宋说完那番话之后,文书再也没出现过,虽然对于这事心中抱有些许遗憾,但是顺溜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转眼间,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眼见身上的伤势一天好似一天,顺溜终于按捺不住焦急,提出了归队的请求。对于他的请求,老宋和陈大雷都没有拒绝,这让顺溜一阵欣喜,连忙张罗着收拾起行装。
知道顺溜要走,荷花忽然变得甚为平静,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帮着收拾起行李。离别的消息让两人之间原本亲昵的关系,多出了些隔膜,两人几次欲张口交谈,可是话到嘴边却总是被生生咽了下去。
眼见顺溜整理好一切,荷花手中那唯一的小背包才最终扎好。拿起背包,看着无力地坐在一旁的荷花,顺溜张了几次嘴后,终于颤声说道:“妹子,我走了。”
似有留恋地看了顺溜一眼,荷花低声说道:“再呆会吧。”
顺溜彷徨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再次说道:“妹子,我该走了。”
荷花起身叹息道:“再等会儿……”说着匆匆进入隔壁屋。
就在顺溜疑惑着等待荷花的时候,窗棂忽然响起敲击声,老宋的声音随之传入:“二雷啊,收拾好了吧?”
顺溜仿佛做贼心虚一般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好了。”说完,留恋地看了隔壁屋一眼,匆匆出门。
看到顺溜背着背包站在面前,老宋爱惜地替他整饰着军容,同时自豪地感叹道:“瞧你,多精神!十几天前抬你来的时候,人都塌掉了,连气都没。看现在,满面红光,壮得像棵柿子树!”
顺溜窘笑着说道:“叔待我好……妹子也待我好。”
老宋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往后,把这当家,没事多来走走。”
“嗯。”顺溜痛快地答应道,同时再次趁老宋不注意,用眼角向厢房扫了一眼。
厢房内,荷花抱着一双鞋,几次欲出,就是不敢。
见荷花没有出现,顺溜心中倍感失落,利落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他笔直地向老宋敬了个军礼。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顺溜,老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怜爱,小心嘱托道:“娃儿,打仗小心,别再受那么重的伤了!啊?走吧。”
听到老宋的嘱托,顺溜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宽敞的院落,失去了顺溜的身影瞬间变得空旷寂寥起来,厢房内,听到顺溜的脚步迅速地消失,荷花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簇新的布鞋再次收回到包裹内。
对于顺溜来说,心中的伤感仅仅存在了一小会儿,就被归队的兴奋所取代。尤其当远远看到分区所在的村庄后,他更是将十几天憋在体内的力气一把使了出来,撒欢般飞奔进村,冲进司令部。
“报告司令员,我回来了!”顺溜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一步进来了。
听到顺溜的声音,正在擦枪的陈大雷连忙起身,上下打量着顺溜,赞许地说道:“好,好!我说过了嘛,十只鸡吃下去,新胳膊新腿都能长出来!看看,是不是?”
顺溜嘿嘿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
陈大雷微笑着搂了搂顺溜坚实的身躯,小声说道:“告诉你个喜事,分区下命令了。你陈二雷是刚组建的二连三排排长。”
听到陈大雷的话,顺溜大惊:“排长?我怎么成排长了?”
陈大雷呵呵笑说道:“干部啊!今后,你要担负更大的责任了!”
不料,顺溜却并不领情,而是大声说道:“司令员,别让我当排长,我只想当兵!”
陈大雷惊讶地反问道:“为什么?”
顺溜张口解释道:“我有那支狙击步枪就足够了。我可不管人,打起仗来,我又不会安排指挥,谁知道哪跟哪?”
听到顺溜那似是而非的理由,陈大雷训斥道:“胡闹!我陈大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看我不抽死你!叫你当你就得当!实话告诉你,你的排名上叫二连三排,可实际上是我特意组织的神枪手排,你的任务可不光是教他们怎么打仗,还要教他们怎么打枪,怎么打的准,怎么能成为和你一样的神枪手。”
顺溜为难地说道:“可,可我爹说过,真正的神枪手——”
话还没说完,陈大雷摆手道:“别管什么真的假的,命令就是命令!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服从命令。当排长比刀山火海还难么?再说了,你爹的话不符合马列主义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顺溜,你想想,你一个人拖延了日军足足一天一夜,如果要是一个排呢?一个连呢?所以你的排,你不但要负责教,还要负责管着他们用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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